第71章 礼尚往来

罗鹄凤讲的仔细,任紫琳也听明白了。收了他这块凤凰佩,此生只能一生一世一双人了。恰好,她也不喜欢家里太挤。而罗鹄凤么,好像也挺合她的眼缘的。

“怎么会想着带这佩来宁国?”

罗鹄凤幽怨的看了任紫琳一眼,“我飞鸽传书,让人快马加鞭送来的。”

任紫琳冷一下,不由笑了。她看她若是再不接这玉佩,只怕真得挨顿打。伸手,她从盒中拿起那块儿凰佩看了一眼,又将凰佩放下,转手拿起那块凤佩。虽然只是一块儿琉璃佩,但匠人做的极其用心,微微颔首的凤眼神温柔,动作呵护,极为传神。任紫琳低头,将它仔细的系在了罗鹄凤的腰间。罗鹄凤的腰里,本来就挂着香囊和垂着五彩宫绦的玉环和小巧的长命锁。那香囊是黄色的;宫绦是一水儿的竹绿,加上火红的琉璃凤佩,是热闹又和谐。

等任紫琳帮他将凤佩系好,罗鹄凤低头欣赏了下,才伸手将凰佩取起来,也学任紫琳帮她仔细系在腰间。任紫琳的腰间却是极为简单,只挂着一个水头极好的玉葫芦。淡淡的水蓝色依偎在火红的、恣意高傲的凰佩边上,竟也是协调的。

对面而站,两人的距离从来没有这么近过。罗鹄凤端详了一会儿两人腰间的玉佩,才惊觉他和任紫琳之间站的那么的近。一抬头,两个人就四目相对。

“想要什么样的回礼?”任紫琳问他。

本来挺高兴的罗鹄凤顿时生气了,“这个能是我要的吗?你自己不会想想?”

任紫琳从前也不是没谈过恋爱,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觉得罗鹄凤炸毛的样子,比她往届交往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可爱。让她,忍不住的想摸摸,想笑笑。

“那二殿下可介意为我磨墨?”

罗鹄凤猜,任紫琳这是要给他回礼。可是墨宝?任紫琳是疯了吗?他送上那么贵重的定情信物,她就打算送他一张纸?

罗鹄凤不由暗暗下定决心,若是任紫琳敢这样敷衍他,他不介意马上就分手!

默默的拿起墨锭放进砚台里加水磨墨,罗鹄凤亲眼看着任紫琳提笔,一口气写了三张纸。

“这都是什么?你会不会给的太轻易了?”

任紫琳送的,还真就是这三张纸。可这哪儿又是什么普通的纸。这三张之上,一张上面写着已经在宁国实验成功、并且已经上了生产线的皂方。任紫琳给的,是冷凝法的皂方。一张是硝石制冰的办法;最后一张却是一张简易地图,画的正是位于安国以南的天然麻厂所在。

“麻场?你确定吗?”

任紫琳的地图里,虽然不在按国家境内,但那坐落在诸多岛屿上的,不过是一个极度贫穷的小国家。若是安国愿意过去交易,她们只怕会举国之力配合交易。

“确定。不但有麻,还有金矿,狗头金。”

罗鹄凤更惊讶了。既然是安国的地方,任紫琳怎会如此的清楚?

“二殿下不妨派人一探?”

罗鹄凤没有伸手去拿任紫琳画好的地图。事实上,不用拿,他也已经将大体的位置记在了脑海里。

“这个不能留。”他说完,想了想,“我会派心腹与那朱崖国协定贸易,让人亲自前往你所说的这些岛屿收割。但这利益分配?”

任紫琳抬头看着罗鹄凤,“金矿,我送予二殿下如何?”

嚯!这回礼还真是贵重的让人难以割舍,但显然,此事独食难肥。

“我与九公主五五分。金矿虽是九公主发现的,但中间隔着我安国,大宁只能是有心无力;所以我来负责安排人开采,以海运的方式将分成运给九公主?”

“好。”任紫琳也没拒绝。

“麻场的事儿,我们合作?”

“鉴于二殿下的慷慨,二殿下尽可以将所收购来的麻原料出售于我,而男朋友若是需要麻成品,我也会以低于市场的价格返售。”

“男朋友”这词儿,罗鹄凤是第一次听到,还挺顺耳的。罗鹄凤所说与任紫琳合作麻场一事,其实想说的正是任紫琳后面说的。听到任紫琳的反应,他顿时明白,在制麻这一块儿,宁国只怕也有了更先进的工艺。这让他安安心生警惕的同时,又免不了有些骄傲。

选了一个敌国公主做“女朋友”,这样的感受,大概将会是他心情的常态了。

“好,那我就等着女朋友的让利了。”

“哈哈哈,”任紫琳大笑,“男朋友,获得一枚女朋友的福利,还算不错吧?”

罗鹄凤看着大笑的任紫琳,不禁有些怔忡。说起来,他认识任紫琳的时间也不算短了,竟是第一次看她如此放肆的大笑。而他,竟然丝毫不觉得粗鲁,还觉得——原来她笑起来这么好看啊!

悄悄按住扑通扑通跳的欢快的小心脏,罗鹄凤觉得,任紫琳大概不会相信,他已经那么的爱她!

骜都,季叔杨收到来自任紫琳的“回礼”后,果然“感动”坏了!

任紫琳的“回礼”,也装了满满的一大车。这车“回礼”先是被送到了季叔杨的父族、杨国公的府上,又由季叔杨的伯祖父,杨国公亲自送进了宫门。算着时间,季叔杨送出的玉石,这会儿大概也才到了宁京不久。任紫琳此举,不是挑衅也是挑衅:她在明白的告诉他,骜都,甚至是骜皇宫,就有她任紫琳的细作。

“任玖,还真是好的很!”看着面前码的整整齐齐,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一车的麻袋,季叔杨气笑了,“她是想试探朕的底气,还是想向朕宣战?”

比起冷笑不止的季叔杨,须发皆白,赤红面膛的杨国公就冷静的多了。

“依老臣看,宁九公主倒是个耿直爽快之人。陛下,你当知道,我骜国上下不止有来自宁国的细作,还有来自安国的细作,或许,还有其他不知道什么势力的杂碎!”杨国公的声音洪亮,即使有意压低了,也比平常人的声调高些。

这是因为,他到底上了年纪,耳朵已经有些背了。

季叔杨被这句话说的恢复了些冷静,他手扶上马车上的麻袋,“是啊,还远远不到朕能肆意妄为的时候呢!”

“陛下只当是为了陛下、太女,还有后君和贵君。您不能让他们死不瞑目!”

“朕,不敢或忘片刻!”季叔杨咬牙如此说着,拍了拍手下的麻袋,“祖父猜,宁九公主给朕都回了些什么?”

“老臣猜不出来。不过,依老臣看,宁九公主虽然是打着自己的名义与陛下联系,后来宁太女也补了一封书信于您,可您别忘了,她与宁太女乃是亲姐妹。宁国皇室,也就宁皇那一代有了姐妹阋墙之事,她们任家人的骨子里都护短。因为,老臣以为,宁九公主代表的未必不是宁朝廷,未必不是宁太女。”

是啊,任紫琳行事张扬,丝毫没有规避宁朝廷的意思。若说她和宁朝廷之间没有联络,都说不过去;可他前段日子才收到来自宁京细作的消息,说任玖其实和蓝雪是一伙儿的。她甚至还悄悄去了羽林卫大营,与蓝雪密谋。

而蓝雪一归国,就接手了羽林卫和禁卫军。那可是护卫宁国皇城和京师的支柱力量。但凡宁皇对蓝雪有一丝一毫的戒备,都不可能将这两支队伍同时交予蓝雪之手。而宁皇与宁太女之间,只怕不睦已久。宁皇登基之时,年已及艾。她早年与两个姐妹之间争斗的厉害,为的不就是这皇帝之位吗?虽然后来她斗赢了两个姐妹,但宁太上皇迟迟不死,让她登基的愿望一延再延;好不容易登基为帝,没当几年家,就被宁太女任红彦抢了把持朝政的权利……

季叔杨相信,宁皇再是护短,只怕也受不了才遭受完母亲的压制,又被女儿压制。

可杨国公说的也对,这任玖和宁太女才是一父同胞。若不是有了间隙,任玖没道理针对任红彦。难不成,在任玖出宫这件事上,任红彦做了什么?

将自己的猜测与杨国公说一遍,季叔杨问杨国公,“祖父觉得如何?”

杨国公可比季叔杨对宁国了解的多了。他比宁太上皇也不过小了十来岁,也算间接打过不少交道。他没见过宁皇,但听说过许多有关她的传闻。比如,元王被挑断手筋、脚筋,其子润珩被人一脚踹下马背,九死一生,她却不敢亲临战场,反而是才成为宁太女不久的任红彦头戴高冠,一人勒马驱车,与楚汉涛对面儿里,却没替兄侄求饶一句。

“宁皇的确胆小且贪图安逸,但宁太女任红彦还是有几分风骨的。说她亲手对付姐妹,老臣有几分不信。且依老臣看,宁十公主蓝雪这羽林卫和禁卫军统领的职位,与其说是皇帝亲授,还不如说是宁太女默许。”

“宁皇虽然胆小,但贪恋权柄,所以老臣以为,宁太女与两位皇女暗中联手也不是不可能。她们所做的一切,都是要宁皇看的假象。”

虽然不是姐妹相谋,但母女相争,也不算太过令人失望。季叔杨不由想,该如何在这争斗中,给宁国皇室母女加一把火。

注意到季叔杨的眼神,杨国公不禁有些心疼季叔杨。他知道,这侄孙并非是被当做储君培养的,匆匆登基也是万般无奈;也知道他性情坚毅高傲,受不了如今被安、宁两国夹迫的闲气。可,老骜皇和骜太女去的突然,本以为后君得以幸免,谁知道祖孙俩还没缓过神来的功夫,他也在后宫自缢了。害得季叔杨杀父、弑母、灭姐的黑锅上,又增添一顶逼死嫡父的罪名。祖孙俩至今都还在追查他们真正的死因。安、宁两国联合的迅速,更在他们的意料之外。

可他骜国可还没亡呢,君主还在,雄心还在!

“陛下,老臣还是那句话:一切徐徐图之。宁皇是个耳根子软的人,但咱们不可操之过急;安国方面,罗鹄凤越来越锋芒毕露,不管是罗凰凤还是罗翳凤,已经再这么眼睁睁的看下去了。咱们在罗凰凤身边,也早已安插好了人手,只是静待时机了。”

见杨国公急急的压低了声音安慰自己,季叔杨连忙冲老国公笑了笑,“祖父放心,朕心中有数着呢。”

杨国公也笑了笑。他如何不担心呢?骜国现在是真正的内忧外患,全压在季叔杨这个原本呆在禁卫军统领这样闲差的皇子身上。不过,他也不敢多说,怕季叔杨肩上的压力太大。

“陛下想看看任紫琳那小儿给陛下回了些什么吗?”他转移话题道。

“好。”季叔杨欣然答应着,微微退让了一小步。

杨国公上前,也不用工具,两手向着两边微微用力,便徒手撕开了马车上放在最上面的一个麻袋。麻袋里装的是一个个包装整齐的油纸包。季叔杨和杨国公同时微微一愣。等杨国公拿出其中的一个的油纸包也撕开,两个人又一次同时愣住。

油纸包里包裹的,是一团白如雪花,细腻如沙粒的物事。杨国公也不用别人,径直伸手沾了些放进了嘴里,季叔杨都来不及阻止。

“伯祖父!”他嗔怪的看着杨国公。

“是盐。”杨国公本就严肃的神情更加严肃了,“陛下,宁国竟然能制出如此细腻的食盐来。”

这一下,季叔杨也惊呆了。他不等杨国公制止,也伸手试了下。

“伯祖父,这一车里,不会都是这种盐吧?”

季叔杨原本还笑任紫琳的装模作样:他送她一车,她便还回来一车。可她这一车,又如何比得过他那一车?他送过去的可是玉石!

可看着眼前雪白细腻的好似没有一丁点儿的杂质的盐粒,季叔杨知道,比得过的。即使这一车都是这样的盐粒,就都比得过。

“宁国方面,怎么把这盐做的如此精细的?”盐本就是贵重之物,再提炼成这个样子,价值何止翻倍?宁国,这是有了翻身的资本了?

“陛下打算如何应对?”

季叔杨微微思忖了一下,“看来,宁九公主很喜欢我送去的石头。既然是她喜欢,我不妨多送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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