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小姐可还满意？”
成禾一直紧盯着乔安安。
没有人可以抵挡金钱的诱惑，就连和尚也有世俗的烦恼呢。
成禾跟无数人谈过合作，自然知道，最能看清人心的就是酬劳谈判这个环节。
即便是装得再深的人，在巨大的金钱诱惑前，也难免会露出马脚。
他倒要看看，乔安安这个皮囊底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乔安安哪里知道面前人的心思，她看了手中的合同好一会儿，才似乎下定了决心，放下合同道：“成总，霍学长，我很感谢你们对我的信任，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
我知道我只是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小编剧，也没什么资本跟你们讨价还价，只是，我有个请求，还是希望你们听一听。”
来了。
成禾坐直身子，没有泄露心底半点思绪，笑笑道：“乔小姐不必客气，当我们是朋友就行，说吧。”
类似的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为了利益，一个人的底线可以没有下限。
他见过为了逃税，求他帮他开阴阳合同的。
也见过为了得到更多钱，跟他拉扯半天，又是求爷爷又是告奶奶的。
更有一些人妄图跟他攀扯上更深的关系，又是给他送女人又是出卖自己身体。
成禾见过最无语的是一个刚出社会自以为清高的小编剧，一副对钱不屑一顾的样子，开出的唯一条件是——一定要把他的剧本拍好，要是拍不好，必须公开承认不是他的剧本不行，是他们能力不行。
听得成禾嘴角抽搐了半天，直接起身走人。
一部片子拍得好不好，是很多方面决定的，这种自以为天下第一的人，他伺候不来。
他倒要看看，这个乔安安会提什么要求。
“我希望……”乔安安顿了顿，道：“这个剧本的版权费我不拿了，我只拿做总编的费用。”
她这句话一出，面前两个男人都有些讶异地看着她。
要知道，剧本的版权费才是大头啊！她只拿做总编的费用，连版权费的零头都比不上。
成禾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皱眉沉声道：“乔小姐，莫非你是不想把这个剧本的版权卖给我们？
可是我们一匹黑马影视公司作为这部电影的出品方，承担着最大的风险，必须保证这个项目的安全，不切实地拿到剧本的版权，我们可不敢拍这部电影。”
要知道，如果乔安安不愿意收这笔费用，签下版权收购书，以后她分分钟可以告他们一个侵犯版权。
到时候别说赚钱了，他只怕连家底都要赔给她！
乔安安见他误会了，连忙摆手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说不拿版权费，是想把我的版权费用来投资这个项目。”
成禾一怔，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霍寒廷眼神微沉地看了成禾一眼，转向乔安安，道：“把版权费用来投资这个项目，风险可不小，你想好了？”
投资本来就有风险，就算是业内最顶级的制作人，在一部片子投入市场前，也不能百分百肯定它一定会火，不会亏。
因此，没有一定本钱的人，哪里敢玩这种资本游戏。
像他跟成禾这样的，就算亏个几千万，顶多可惜一下，但对于一辈子连一千万都赚不到的普通人来说，亏个几十万就可能要死要活了。
比起承受风险地去投资，还不如实打实地把版权费拿了，至少这笔钱是肯定能拿到手的。
乔安安见霍寒廷理解了她的意思，暗暗松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但拍好一部电影不容易，多一笔钱，可能就会让这部电影拍得更好一点。
之前不是发生过导演拍片子，拍着拍着资金不够，卖房又卖车的事情吗？
这是我的剧本第一次被改编成电影，何况这个剧本对我来说意义不一般，我也想为它多做一些。”
她不是圣人，当然也爱钱。
她也不是那种亏了几百万可以眼也不眨一下的土豪。
只是，唯独这个剧本，她希望能为它付出得多一些，这在她来这里之前就想好了。
顿了顿，乔安安挑了挑眉，道：“而且，万一这部电影火了呢，这样我赚的钱就更多了不是？”
这样，离她包养小鲜肉的日子就更近了，咳，不是。
成禾看着面前的女子，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他刚刚还以为她是想拿版权的事诈他们，让他出更多的钱。
没想到，她是想把所有版权费都投给这部电影！
诚然，像她说的，要是电影火了，她能赚更多的钱，但要是电影亏了，她这几百万就直接打水漂了！
不是谁都有这样的勇气和魄力的。
还是说，她有别的什么目的？
成禾紧皱的眉头依然没有舒展开，淡淡道：“乔小姐，你完全不必这样做，你之前没有投资过电影，可能不知道投资失败意味着什么。
我提醒你一句，要是到时候你血本无归，便是追着我要钱，我也是拿不出来的。”
这下子，连乔安安也听出了一点成禾话中的阴阳怪气，不禁蹙了蹙眉，道：“成总，我不明白你这句话的意思，还是说，我在你心中，就是这么无知无理取闹的形象？”
成禾一愣，就听面前的女子紧接着道：“我是没什么钱，之前也没有投资电影的经验，但投资的钱盈亏自负这一点，我还是清楚的。
我刚刚说了，这个剧本对我的意义不一般，如果是别的剧本，我还没有这样的勇气，我投资这个剧本，也不全是为了钱。”
说着，乔安安突然扬了扬下巴，一字一字道：“而且，我相信，我的剧本绝不会血本无归。
若成总连这点信心都没有，又何苦选择我的剧本？”
成禾一噎，竟被面前的女子说得哑口无言。
她在说刚刚那段话时，一双眼睛亮得惊人，背脊笔挺，神情认真，不卑不亢地看着他，那一瞬间，她整个人都仿佛散发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光芒。
被骗了！
看她之前的样子，他还以为她是个温和的、没有攻击性的女子，却没想到，被人踩到尾巴，她是会毫不犹豫反扑的。
成禾张了张嘴，挣扎着想说些什么，眼角余光却不小心瞥到对面男人暗沉阴冷的面容，顿时小心肝一跳，连忙双手捧起茶几上的茶杯，笑呵呵地做赔罪状。
“乔小姐说哪里话，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也不过是担心乔小姐没有经验，白白损失了自己的钱。”
乔安安却释怀不起来，如果成禾只是偶然误解她便算了，但他一连误解了她两次，除了他心底其实对她有偏见，乔安安想不出别的理由。
不过，这也很正常，在他眼里，她始终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编剧吧。
他还愿意让她负责自己这个剧本的总编工作，已经是很难得了。
乔安安微垂眼帘，掩盖眼底的一丝情绪，也举起杯子道：“成总这样为我着想，我该感谢才是。”
只是，态度已是没了最开始时的坦诚直率。
眼见着寒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成禾简直坐立难安，还有种莫名的愧疚感，终于，他忍不住站了起来，道：“可是，我说到底还是误会了乔小姐，我无论如何都是要跟乔小姐赔罪的！
你在这里稍等，我记得公司仓库里有几罐上好的玫瑰花茶，都是从保加利亚空运过来的，美容养颜，缓解疲劳，最是适合你这种女生喝，我去给乔小姐拿上几罐当做我的赔罪礼物！”
说着，便转身风一样走了出去，乔安安想叫住他说不用都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