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浪费呢，老头，你还真像那后生所言，很不讲究，还很不靠谱……”
看到漫天香火金雨，黑犬嫌恶的往后挪了挪身子，避免被雨点打到。
“莫非望天兄会怕这区区香火之雨不成，当年并战三蛟二龙之景，小生犹记，只是不知现在的望天兄还有巅峰时的几分战力。”
墙角蛛网上躺着一个眉目清朗，须发皆白，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手抚折扇的他言语之中颇显戏谑，似是在调侃望天的一惊一乍。
而这个少年丝毫没有在意蛛网上的那些寒露，只是静静地躺着，拨弄着身下的蛛网。
“离泽，你想打架就直说，少在那里整些阴间的东西，我可不介意现在就吃了你，虽然你就豆丁大小，还不够我塞牙缝。”
似是被揭了伤口一般，望天眼眸中的血丝越发的浓郁，如同两颗红色的圆宝石一般，带着滔天凶光，仿若嗜血成性。
而出人意料的是，纵使望天的身躯老迈，而它外露的尖牙利齿却是带着数点寒芒，似可切割万物，伤人无形。
“你管谁叫豆丁呢，土狗，信不信我当场生撕了你。”
中年书生似是有点不太高兴，微微弹弄手下的蛛丝，霎时间蛛丝燃起了黑色的焰火，带着诡异的不详，而蛛丝之上的寒露依存，只是被中年书生抖落不少。
“哟嚯，给你脸了你还喘上了，你那点毒火，大爷我吐口唾沫星子都能给你灭喽……”
望天不屑的朝蛛网上的中年书生吐了口口水，哼出道道热气。
“我倒要看看土狗你是如何用一口唾沫星子灭了我的离泽毒火的……”
“说一口就一口，我还怕你不成……”
二者依旧像往常一般打着嘴仗，看似箭弩拔张，却没有一丝动手的意思。
“我真是见了鬼，竟然会跟一只蜘蛛吵架，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望天低吼一声，默默地收起了四肢的利爪，再次懒洋洋的趴在地上，丝毫看不出刚刚的凶悍模样。
“土狗就是土狗，没一点文化，只会疯狗乱咬人，真是晦气，我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跟你同处一室，有这时间拌嘴，还不如多结些网以备不时之需……”
中年书生默默地收起蛛网上的黑色焰火，略微掰开手上折扇的一根扇骨，再次晃悠悠的躺在网上，手指轻抚蛛丝，改变着蛛丝的形状。
“老了，终究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顾不得许多……”
默默地收敛了身上宛若汪洋般的无量气血，老者的气势一颓，坐在了门前的小木扎上，头上的发丝再次以肉眼可见速度变得花白，而原本因血气灌注而显得充满弹性和富有光泽的肌肤，因为血气的逝去，而变得暗淡、枯槁。
“呵……”
“所谓的顾不得许多，老爷子，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谦虚啊……”
虚空之中，一个少年似是凭空出现一般，出现在了老者的面前。
“小辈，你是何人？”
望天抬起了头，一脸警惕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哦，又是一个小客人，老悼亡，这人你认识？我看这人，面生的紧……”
蛛网上躺着的中年书生，拨弄了一下手上蛛丝，看着老者，脸上带着几分困惑。
“你终于肯来见我了么……秋儿……”
老者的语气带着些许疲惫，叹了口气，缓缓起身，看了眼眼前的少年。
“秋儿？莫非他是……”
望天瞳孔微缩，看着眼前这位少年，依稀之间，他在其身上看到了老者的影子。
“土狗，你不会才看出来吧，莫非是老眼昏花认不出人了吧？”
墙角蛛网上的中年男子直接挺直了身体，而手上的蛛丝也是罕见的被他揪断，掉落在了地上，划出了一道无比细长的犁沟。
“看来，你也好不到哪去……”
不屑的撇了眼蛛网上的男子，望天摇了摇头，缓缓地立起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探出爪子，也不顾中年书生是否愿意，一把抓过蛛网，连带着中年书生，径直扎进了屋外的无数香火金雨之中，不见了踪影，隐约之间，少年和老者似是听到了中年书生止不住的惨叫，以及望天的低吼。
“他们跑的倒是挺快……”
看着屋外下着的金雨，少年打了个响指，似是时空为此静止，而那些金雨也是定格在了空中，不动分毫。
“屋外冷，喝口热茶如何？”
老者提着手上的小木扎，只手推开了身前的房门。
“行。”
少年笑了，被老者领到了小木桌旁，倒也没嫌弃什么，无比随意的坐了下来。
“老爷子，看来，你等这一天很久了……”
看着桌上那碗散着缕缕热气的茶碗，少年的脸上带着几许琢磨不透的笑意。
“是啊，很久了，久到我差不多都忘了我还有你这么一位后辈子孙……”
老爷子也未否认，只是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说实话，我很恨你，你的不作为，让我失去了很多东西……”
少年的喃喃自语中，眼眸之中带着迷雾，而透过迷雾却是深不见底的渊海，看不出丝毫深浅。
“这是代价，相信你很清楚。”
老人并未否认，确切的来说，应该是早有预料。
喝了一口茶水，品味着茶水之中的花香与甘甜，少年悠悠说道:“有时候，我会想在您眼中所谓的代价究竟是些什么，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思考，可终究还是不愿多想，却止不住的去想……也许您是对的，但我对此并不认同，就像这碗茶水，您怎么知道我会喜欢孩子的花茶，却是不喜八苦茶水的苦涩呢，莫非在你眼里，我就一直是那个在襁褓里的婴儿吗……”
老者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少年，眼眸中带着几分沧桑。
“老爷子，您至始至终都没有弄明白一件事情，您所愿的，并非我所想，所谓真理，并非唯一。”
少年放下了手中的茶碗，语气似是带着恳求。
“看来，这些年你变化不少，不过有点你却是错了，那碗花茶，我从未强迫你喝下，那只不过是你自己的选择，而我所能做的，无非就是为你提供一条可供选择的路罢了。”
老者似是无奈，默默地拿出一个茶罐，就这雪水，煮着八苦茶叶。
“哪怕……哪怕注定有人为此牺牲，你也再所不惜吗？”
少年眼眸之中带着些许无力，低声问道。
“那只是一个选择，他们做出了选择，就得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何来再所不惜，何来值不值得，终究只是选择罢了……”
老者听着茶罐内已然有点沸腾态势的茶水，淡淡的说道，而那语气如同菜市场讨价还价一般，无比的漫不经心。
“原来如此，所谓选择，就是让人无路可走……”
默默地将手中的茶碗放之桌前，少年似是觉得多说无益，果断起身。
直到走到屋门时，少年再次转身回眸，语气之中带着冷意:“你是一位可敬的老人，我很佩服你，但你利用了别人的善良，所以我讨厌你，也许时光荏苒，我会成为跟你一样的人，但我绝对不会利用别人的善良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未来百年，我会让一切重回正轨，时光如旧，岁月如初，再也没有人死于心碎……”
少年的眸眼划过一道寒光，带着一生的横绝只身远去，显然此刻的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他选了一条跟老者截然不同的道路，他要跟这个老者作对。
“终究还是选择罢了……”
默默地收拾着桌上的茶碗，老者喃喃自语。
屋外的金雨随着少年的远去，也从定格的状态下恢复了常态。
望天和离泽似是察觉少年的离去，也是渐渐回返，一切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却好像发生过了很多。
而在这一天，老者的背更显佝偻，脸上也多添上几道细小的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