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苏佩儿与梁宏

南山书院位于长安城南三十里外的终南山一角。

30085年的一月二十日晚,夕阳漫天,楚家的飞行灵舟降落在了长安城南十里亭。之所以降落在此,是因为再往前就是长安城护城大阵的覆盖范围,属于禁空领域。

此次灵舟载了近百人,其中像楚楚一样的老生六十七人,下船后直接就去了书院,而新生则跟着城主府派来的随行人员住进了楚家在长安城中开设的客栈。

至于楚高,他与楚家的灵舟驾驶员楚云汉一起,乘着舒适且豪华的大马车,悠哉游哉的赶往了楚家的东城别苑。

楚云汉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其父楚忠也曾是楚家的灵舟驾驶员,十几年前的那次事件发生时,负责驾驶灵舟的就是楚云汉的父亲,那次事件,让两人同时失去了至亲。

或许是有着同病相怜般的不幸遭遇,两人尽管年龄相差很大,却也颇谈得来。

马车进城后沿长乐街继续向北行了十七八里,在城中心的朱雀大街街口转而向东,又行了十余里,才抵达位于双河坊的楚家别苑。好睡了一晚后,楚高起了个大早,与同样早起的楚云汉逛起了长安城。

长安城东西长四十八里,南北宽三十六里,城中人口达千万之众,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城。沿着朱雀大街,楚高与楚云汉二人先后经过了广邑坊、安仁坊,在羊桥码头乘小舟又折回了位于双河坊附近的双清湾。那是阳江与灞水分出的一条支流在城中交汇的地方,建有长安城内唯一一个开放式的大型游园,双清湾游园。园中有一座高达九十九米小雁塔,为长安城之最。

楚高此行就是要趁着清晨人少时去登小雁塔的。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他才刚从小船下到湖心岛上,就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循声望去,见是一个人影正从塔顶快速向地面坠落。他来不及多想,施展出追星逐月身法,将灵力催发到极限,眨眼间便冲到了百米之外的小雁塔下,奋力跃起数丈,接住了坠落之人。

落到地面后,楚高看向怀中已经陷入昏迷的女子,她身穿夹袄,披着素色长袍,大约二十四五的年纪,娇俏的面庞尽显苍白。楚高食指与中指并拢,点在女子人中穴上,缓缓注入灵力,片刻之后,那女子缓缓睁开眼睛。待看清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男子的怀里,她羞怒交加,挣扎着起身甩了楚高一个耳光。这一下把楚高给打懵了,自己明明是在救人,怎么还被当成流氓了呢?

“姑娘,你是摔迷糊了吧?我怎么说也是你的救命恩人,这还没找你要什么回报呢,就被你赏了一耳瓜子!”楚高揉了揉脸,眼前这女子看着娇弱,力气还真不小。

那女子仿佛此时才回过神来,捂着脸不知该说些什么,突然,她一下子跪伏在楚高面前,先是道歉,然后又求楚高救命。

楚高正疑惑间,忽听的身后一声呵斥,“贱人!”

他回头望去,看到一个男子,他猜测应该是眼前女子的丈夫,只见他怒气冲冲的冲到仍然跪伏在地的女子身前,一脚将其踹倒。这让楚高很不喜,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欺负一个弱女子,他想都没想,抬脚就踹,却踹了一个空,差点闪到腰。

这还不算什么,更气人的是男子接下来说的话,“好个奸夫,还敢出手伤人。”

听听,刚刚挨了一巴掌不说,现在又成了奸夫,楚高怎能不怒,他怒急出手,没想到却不是那人的对手,左支右绌之下,挨了三拳两脚。尽管气的怒发冲冠,他却不得不使出一个驴打滚,滚出了战圈。

起身后他冲着身后大喊:“汉叔,你要是再不出手,我就被人打死了!”

看着楚云汉慢慢悠悠,一步三晃的走着,楚高差点没气得吐血,他爬起身,冲到楚云汉身前,没好气的道:“你好歹也是长辈,就这么看着我被人欺负?”

楚云汉冲楚高挤了挤眼,调侃道:“我不是看你在英雄救美嘛,就没敢靠近,哪想到人家丈夫突然冒了出来。”

楚高气的七窍生烟,吼道:“屁的英雄救美,差点没被人当奸夫打死。还有,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吗?”说着他指着那男子道:“废话不多说了,你赶紧教训教训他,给我出口气。”

男子听了楚高的话,不屑的冷笑道:“就你这样的废物,身边的人又能有什么本事,一堆臭鱼烂虾,还想教训我,简直可笑!”

楚高被气笑了,回头楚云汉道:“汉叔,听到了吧,人家骂你没本事呢,还说你是臭鱼烂虾,这要搁我身上,我肯定忍不了要动手削他。”

楚云汉戏谑的看着楚高,道:“他不是也骂你废物了么,既然你忍不了,那我让你先动手。”

楚高连连摆手,道:“您是长辈,您先请,等你出完气,我再动手。”

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交谈,一旁的男子气炸了,只见他一声怒吼,“敢无视我,你们找死!”说话的同时,他冲着楚高打出了一拳。男子少说也有金丹境的修为,他一拳击出,一道闪烁着电光的拳劲直扑楚高面门,关键时刻,楚云汉随手一记排云掌,将男子的拳劲拦截了下来。

看到这后发先至的一掌,男子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不是对手,于是便色厉内荏的叫道:“你们是什么人?我可是朝廷命官,万年县令,你们要考虑清楚对我出手的后果!”

楚高还想着报仇呢,闻言撇嘴道:“一个县令而已,打了你又能怎样!”

一旁的楚云汉见状,低声道:“少爷,这里是长安城,如果他真是万年县令,那能不动手还是不动手的好。”

楚高有些愤愤不平,问道:“打了他后果很严重吗?”

楚云汉道:“严重倒是谈不上,就是有些麻烦。反正这事也跟咱们没关系,还是不要管了,免得耽搁你明天的入学考核。”

楚高一阵沉吟,“还是先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再说。”他转身看向一旁的女子,问道:“你俩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你刚刚是怎么从塔顶掉下来的?”

楚高盯着女子,不料还没等到女子的回答,那男子却先叫嚷了起来,“贱人,你要是敢胡说八道,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楚高一咬牙,道:“汉叔,麻烦你把他的嘴堵上,我不想再听他说话。”

看着男子瞪着眼,嘴里却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楚高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对女子道:“把你的委屈都说出来吧,不然等我们离开,就没人能帮你了。”

女子畏惧的看了男子一眼,道:“你真的能帮我吗?”

楚高道:“对付一个小小县令,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女子道:“那若是当朝宰相呢?”

楚高一愣,问道:“怎么扯到宰相身上了?”

女子道:“恩公就说能不能吧?若是能,那我就继续说,若是不能,恩公还是直接离开吧,免得连累了恩公!”

楚高被勾起了好奇心,道:“当朝宰相位高权重,我是惹不起,但有我师父在,宰相想找我的麻烦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女子眼中燃出希望之光,追问道:“不知尊师是哪位?”

楚高道:“家师顾清风,南山书院山长。”

女子闻言,扑通一声跪在了楚高面前,“求恩公救命。”

楚高将她扶起,无奈的道道:“你总得先把事情说清楚,我才能知道该怎么救你啊!”

随着女子的讲述,楚高终于不再是一头雾水了。

眼前女子名叫苏佩儿,是大唐前吏部侍郎苏权之女,于三年前嫁给了这个叫梁宏的男子。本来夫妻间的感情还不错,可一年前,苏权被诬陷获罪,没多久便病死于牢狱。从那时起,梁宏整个人就变了,整日里对苏佩儿不是打就是骂,甚至把自己不能升职的原因也怪到她身上,认为自己是被苏家连累了。

可事实却是,当时他刚被苏权托关系调回长安不久,任万年县令不过半年,远没到升迁的时候,并且他本人也没立过什么功劳。就在半年前,梁宏不知怎的,竟然跟宰相杨国忠的女儿杨如意勾搭到了一起,前不久有消息传出,杨如意已经有了身孕,杨国忠大发雷霆,给了梁宏两个选择,要么娶他女儿为妻,要么死。

这梁宏不知是怎么想的,把苏佩儿骗到了小雁塔上,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苏佩儿,然后就跪在苏佩儿面前,求苏佩儿成全他。苏佩儿问他要怎样成全,狗娘养的梁宏竟提出让苏佩儿从塔上跳下去,说什么‘只要你一死,所有的事情都会迎刃而解。’

苏佩儿当然不肯,梁宏竟不要脸的再三求肯,他堵着出路,在塔顶跟苏佩儿耗了一整夜,终于,在太阳初升之时,苏佩儿身心俱疲,彻底崩溃,在梁宏以孩子的性命相威胁下从塔顶一跃而下。若不是被赶早而来的楚高碰上,此刻早已经香消玉殒。

听完了事情经过,楚高是怒发冲冠,再也顾不上什么麻烦不麻烦了,他冲到被楚云汉控制住的梁宏身前,先揍了他三拳两脚,又指着他的鼻子就是一痛臭骂:“好你个卑鄙无耻,忘恩负义的混账,勾引有夫之妇的淫贼,无恶不作的恶棍。”骂完之后,他拿掉梁宏嘴里的破布,问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梁宏吐了口唾沫,道:“我没勾引有夫之妇。”

‘啪’的一声,楚高甩了他一个耳光,道:“那你就是承认自己卑鄙无耻,忘恩负义,无恶不作咯?”

“我不想的,是他们逼我的。好歹夫妻一场,如果不是没有办法,我又怎么会想着害人。”梁宏被抽的嘴角溢血,惨叫着辩解。

这狗东西,身上被拳打脚踢时一声不吭,脸上只挨了一巴掌却惨叫个不停。楚高一脚将他踹倒,骂道:“你他妈的还有脸说,你要是不弄大人家闺女的肚子,人家吃饱了撑的逼你。”说着又甩出一脚狠狠踹在他脸上。“狗东西,明明是自己犯了错,到头来却想着害别人,你怎么不去死?”说完他又‘砰砰砰’像踢皮球一样踢了好几脚。

“算了吧!放了他吧!”

楚高回头看向苏佩儿,诧异的道:“他都逼着你去死了!你还替他求情?”

苏佩儿惨笑道:“我不是为他求情,这样的人,不值得恩公为他脏了手。”

“没事,我用的是脚。”楚高满不在意的又踹了一脚。

梁宏看到苏佩儿靠近,眼中立刻绽放出希望的火花,楚高看的恶心,一脚把他给踹开了。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他看向苏佩儿问道。

“我会跟他和离,可我不放心孩子。”

“那就想办法让孩子跟着你呗!只是那样你以后就很难再嫁了?”

“我不会再嫁了,只求能平安的把孩子带大!”

“嫁不嫁的以后再说,先把眼前的事解决吧!”他俯身一把提起梁宏,问道:“你妻子要与你和离,你同意不同意?”

谁料听到这话,梁宏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突然炸毛了,他拼命的挣扎,挣扎不脱就开始大骂:“苏佩儿!你个贱人!伙同奸夫谋害亲夫,你还想和离,除非我死……”

“你嘴巴放干净点!”楚高抬脚踹在他肚子上,踢的他又吐了口血,差点咬到舌头。

“有种你就杀了我,想要我跟那贱人和离,绝无可能!”梁宏吐出嘴里的血沫子,恶狠狠的看着楚高。

楚高松开了手,任由梁宏摔在地上,然后抬脚踩住他的右手,并不断的加大力道,口中骂道:“畜牲,你既然想要娶杨国忠的女儿,为什么还要抓着她不放?”

梁宏怒吼:“既然进了我梁家的门,那她这辈子就只能是我梁家的人,死了也只能作我梁家的鬼!”

“是吗?”楚高再次加大力道,把他的五根手指指骨踩的粉碎。

梁宏痛的惨叫连连,在地上滚来滚去,却就是死咬着牙不肯松口。

楚高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就是一个自私自利又极度大男子主义的混账变态王八蛋。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得把目光转向楚云汉,“汉叔,这家伙不松口怎么办?总不能真的杀了他吧?”

“为什么要他松口?”楚云汉有些不解,道:“他欲杀妻另娶,被咱们看到,只要告到长安府衙,长安令自会按照大唐律判他们合离,他开不开口又有什么关系?”

楚高一愣,道:“既然这样,那这家伙为什么还死不松口?”

楚云汉耸肩,道:“有病呗!”

楚高道:“那如果杨国忠插手保他呢?”

楚云汉摆了摆手,道:“你想多了,人都是越缺什么才会越在乎什么,这件事情如果闹大了,第一个要弄死他的人肯定是杨国忠。”

楚高想了想,点头道:“也对。”

“那你还逛不逛了?”

“遇到这种楚高事,我哪还有心思。”

“那你是跟我去长安府衙,还是直接回去?”

“我就不去了,汉叔你自己看着处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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