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毁神造神

左侧利刃被李奕祈火焰熔断滴落,右侧利刃被司不项的锁链挡去大半。

“三颅……你!”被贰号头咬住右耳与右眼的司不向,与被叁号头从左侧咬住脖子的黑麟暮雨不解地看着冢三颅。

“?”司不项用金睛紧盯冢三颅,满脸疑惑。无论是看破、束缚还是封印,都对冢三颅不管用。

“既然是避难所,当然设置了对抗金瞳金睛的机关。”

“对哦。”停止发动金睛的司不项保持警惕状态笑道,“那球形巨石、飞箭之类的传统陷阱有没有设置啊?”

“如果那些有用就不会把你们带到这层了。”

伴随着冢三颅的话语,他身后的砌砖墙壁快速延伸,切断镜明一行两侧退路。司不向尝试控制石壁砖墙,然而砖石根本不听他的使唤。

“咕噜咕噜!”金鼎在沸腾。

“怎么?”黑麟暮雨用兽化的手捏碎叁号头,“还想把我们的头砍下来煮了?!”

“可恶,早该发现的!莫邪剑丢了,你竟然不着急。”司不向将拔下来的头踩碎,“而且还亲热地直呼澈的名字!”。

“我着急的,只是莫邪可以缓一缓再找回来。”

司不向聚焦冢三颅的躯体并点火:“你究竟是谁?!你把三颅弄哪去了?!”

金鼎两端的金龙摆动,不慌不忙地吐出清水浇灭火焰,被冢三颅双手托起的壹号头大笑:“真正的三颅刚刚就被你们亲手捏碎、踩碎了。”

“?!”

“虽然只是残骸。”

“你!”

“放心,你们很快便会下去陪他。”

紫黑气体从金鼎沸腾的喷薄涌出,李奕祈挡在众人面前试图御风驱赶毒气,但是毒气仿佛被赋予千金质量丝毫不动摇,径直扑来。

司不向控沙对抗,只见地上快速钻出一棵茂盛的树将风沙挡住。火焰鸟将青树烧成灰烬,金龙嗷叫,河水卷起水龙追咬火焰鸟。凶猛的黑雷对准金鼎劈落,然而它最终流过金鼎与冢三颅的身体,将司不项的锁链锈化。司不项从袖子里摸出毛笔,大笔一挥连续画出铁锤和铡刀上下夹击冢三颅。

“指点江山笔……归我了!”

壹号头吐出蜥蜴长舌卷住司不项握笔的手,毒液渗出溶化他的袖子和皮肤。镜明冲上去对准长舌便是一剑。

“——”

长舌未有被剑砍断,而是接住了剑的重击发出沉闷之声。紧接着金鼎扩持续散发出厚重的回响振动着众人的脑髓。由冢三颅以抢夺的指点江山笔画出的白虎口水滴落地面,贪婪地看着交叉手臂紧紧捂住耳朵和口鼻的众人。

瘫软在地镜明忍痛抬头看着白骨头颅感慨:“画工……挺不错的……”

冢三颅接过白虎叼走的干将剑鄙夷地说道:“虎弃配白麟也真是好笑。”

“昆仑之人最终变成以貌取人之人也甚是可笑。”

“?!”

金蝶带着上善若水的声音破壁而出,紧接着清脆的笛音粉碎金鼎。

“认为昆仑之人不会以貌取人也是笼中之鸟。”冢三颅平静地为无首之躯接上白骨头颅叹息道,“不该去捡书的,明明一直没回去。”

司不向一度眯起的双目睁大:“你难道是……”

白骨头颅长出皮肉与发丝,露出一张挂着浅笑的平平无奇的脸。

黑麟暮雨喊出对方的名字——

“司马录!!!”

司马录是生于昆仑的最后一位人类,也是清澈透亮的第一位受害者。

司马录依然在生这件事固然令人震惊,但是司不向更为完全无法将那位心地善良、文弱腼腆的书生与眼前眼神冰冷、笑容狰狞的青年联系起来所惊讶。

“你是被谁洗脑控制或改造了吗?!”

听此一言,司马录不禁失笑。

“想不到我竟然也有被你们这些被邪灵劝诱着魔发疯之人担心的一天。”司马录满脸自豪,“我脑子清醒得很!”

“那你这是在做什么?!”

司马录摊开双手:“人们总说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我说历史由活得最久的人定义。”

“那你准备被定义吧。”伴随着上善若水的轻言片语,众人转眼之间已经身处冰天雪地之中。

“叩叩!”“哗啦!”

冻住司马录的冰被敲碎,白发青衣男子握着月牙铲看着上善若水笑道:“年轻人火气真大。”

紧接着三巴一断单手挡下与他等高缠绕着雷电的金色蹴鞠。

蹴鞠恢复原本大小落地的下一瞬间,剑光一闪,密集冰刃变成雪花坠落地面,没有留下尸骸。

昴江真的气愤至极,先不说镜明和李奕祈真的应了他的预感又惹事,上善若水近日一直伪装潜伏在茂陵寻找收走昆仑典籍的犯人,镜明拔出了干将剑,更没想到望月教竟然在他眼皮底下令他一无所察地占据了茂陵。

怒火中烧的昴江剑指三巴一断:“侵占国主陵墓办教,你们打算死多少次?!”

三巴一断挑眉冷笑:“你该问贸然闯入残月圣地该当何罪!”

幽蓝强光从地下渗出,黑色文字从河里窜出连成九个圈环高速转动吞没众人的视野。

茂陵之外电闪雷鸣。望月教人数虽多,但是战力不高。西兑则白氏可以一敌百,白姮加上长安郡边境一支小队足矣应付。

战斗最忌一心二用,但是白姮实在疑惑,一边挥剑落雷一边自言自语:“为什么望月教能够无声无息地进入西兑?”

“现在完全没有动静,昴江大人没有事吧?”

陆续环视由鸓鸟镇南率领阵列整齐扛着粗壮木桩的黑兔,手握巨斧的巨人,双手举起与肩膀齐平的蟾蜍怪人和三巴一断,司马录背后一路延伸的子规雕像,以及被鲜艳如血的杜鹃花环绕的残月宫,司不项大声表示遗憾:“啊呀!早知道让小元元跟我一起来了!”

随后司不项话锋一转,踢着脚下的灰土冷冷地说:“就是这里看着不像月宫,像坟场。”

三巴一断悠然一笑:“对,这是你们的坟场。”

“还说我们被劝诱着魔,你不也和水猿一起发疯?!”

司马录淡淡地挥笔画出巨浪与司不向的火焰对抗:“只是各取所需,殊途同归。”

极昼流水杀人如麻。然而他在三巴一断心中只是一味利用力量恐吓弱者的狂躁乏味的失败者。因为极昼流水只是在纠结玄武君为何不是他,怨愤地向神灵证明他那迂腐的善良并没有错。

晓风残月也杀人如麻,但是他所做的一切只为取回自己曾经的幸福。事后他会为他所做的一切痛苦纠结,在矛盾之中苦苦挣扎,自我撕裂,就连败北也只是因为太爱家人,实在令人疼惜不已。总而言之,晓风残月才是凝聚人心、当之无愧的邪神!

司马录心中的国主澈会纠结、会痛苦,但绝不会为一己私利无情地夺取无辜之人的性命。所以,未央绝不可能是他。

澈,为什么你不明白呢?未央只是用心险恶的他们利用你对灵的爱与懊悔制作的仿造品。他从来不是你。为什么要写《罪己诏》将那些不属于你的错揽上身?

澈,我明白的,你就是太累、太苦闷了,想要休息,想要早点到灵的身边。我帮你。放心,不会让你觉得痛,也不会让你觉得对我有所亏欠。

澈,英明细心如你,怎么可能发现不了茶汤里面的毒?怎么可能察觉不了身体日益虚弱的原因?我知道你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不说而已。否则,你便不会一直隐瞒日益恶化的身体状况,再难受也没有找神医扁鹊前来治疗。

澈,我发誓我一定会令你成为无人可比的传说,让你的名字深刻西兑每个人的心中。至于那些牺牲,是必要的,希望你能够理解。因为只有在至暗时刻闪耀光才会令人神往,永不磨灭。

澈,你就是完美无缺的救世主!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势均力敌的对手能够成就彼此。

王侯将相、英雄美人的事迹与传记从来不是由本人书写,而是陪伴、见证他们一生的旁人述说。扳倒英豪的利刃,除了敌人以外,便是他们身边有所欲望、心怀不满之人。因此,长期侍奉国主澈的司马录虽然不曾在六虎传奇占据一席,但是他是北冥各大书院和儒生极力争取的对象之一。司马录利用这种利益关系,外加偷出的昆仑秘籍贿赂,帮助三巴一断将信徒送入北冥,完成渗透,逐步掌控北冥朝政改编历史,篡改并毁灭信息。

三巴一断则进入西兑,以童叟无欺的白发金睛和假名假身拉帮结伙,明里暗里欺压、嘲笑白浣,并派美人信徒宽慰、魅惑他,潜移默化将白浣洗脑,让其认定他的不幸是由国主澈造成并令其父遭受不公对待;在背后帮助他一步一步掌控监兵会,打击六虎后人;最终发起清澈透亮,毁灭与国主澈有关的一切,屠杀司马录所痛恨的接受“未央让国主澈更人性化”观点的人灵。

同时秘密保护以假身保管名义上惨死的司马录,留下有关国主澈和六虎传奇的司马录本人及他所选定的国主澈信奉者。茂陵的秘密便是司马录以“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说服众人藏身,顺带修复茂陵之时发现的。

当然,绝对的一言堂会产生强大的反作用,事实上当时的条件也没有办法完全仿效昆仑变笼中,所以二人给流水邪神和未央为澈之说留有一线生机,让它们变成了学术争议、阴谋邪说。南炎、东苍虽然被毁掉、夺走许多记录,但是留下的资料也不在少数。只是由于二国平民教育普及程度低,贵族精英少有研究西兑历史者,以及北冥传信权威性难以撼动等原因,二人编写的虚伪历史最终成为了“正确”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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