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鬼？”高瑶有些诧异，她松了松眉头问：“我们幻灵师考核场，他们灵契师怎么进来的？”
怎么进来的倒是都无所谓了，主要是现在来者图谋不轨，且企图越界。
这算是大忌中的大忌了。
林川收回手，后背轻靠在后椅子上，垂眸沉思。
他手指相交抵在下颚，这是他思考时经常会有的动作。
“这确实是他们的徽章。”林川很肯定地说。
如果说依据来源于哪，那肯定是他自己，毕竟他曾经也是个灵契师。
可是究竟会是谁，这么大胆？
甚至可以单凭一个人准备得这么充足，毫无痕迹躲过那么多界限。
另一边医院B栋妇产科门口。
女鬼犹豫半天，试探性开口：“可以吗？”
谢燃没有回答，就像黎迪说的一样，可不可以并不是他们几句话就能决定的，一切都是早就规划好的走向。
不过让他很诧异的是，这女鬼会单纯到这种程度，居然真的询问他们的意见。
倒是黎迪心不在焉地回答了她，他随便找了块地坐了下来，然后随口回答：“随你，这种事情我们做不了决定，你要带走就带走吧。”
走廊上出现的窸窣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瑶瑶突然的消失，让他们一时间也丢了目标。
谢燃绕开女鬼，踏上那条一片漆黑的走廊。
走廊没有一丝光线，可见度比刚上来那会还要低。
明明都快早上九点了，天色却还是暗沉得不成样子。
整条走廊深不见底，丝毫看不到尽头。
几分钟后。
“怎么了？”黎迪从手术室走了出来，在谢燃身后两步外站定脚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谢燃摇摇头，“没什么。”他偏过头，问：“那个女鬼把她要的小孩抱走了吗？”
“抱走了，就那么看上去感觉好像也没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他这么说着，又蹲下身。
两天一晚，什么东西都没吃，滴水未进，现在没有就地躺下都已经算得上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黎迪什么时候这么惨过，就算参加考核这么多年没过，也不至于沦落到水都没得喝的地步。
要不是面前这个男的，他哪有这么惨？
他这么想着，不由得心生一股邪火。
黎迪：“你知道吗，我虽然考核这么多年没过，但没有哪一年我会水没得喝，甚至没有干粮的地步。”
闻言，谢燃把视线从漆黑的走廊上拉回来，轻笑道：“怎么？横行霸道这么久没挨过社会毒打？”
当然没有！
就算平时他在考核场上出现某些不良行为，只要不是过分到影响考核秩序，非要叫负责自己的考核官。作为黎迪考核官的李寻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它就这么过去了。
然而那天考核场刷新后，明明被打的是自己，干粮没抢到、人也没打到。就那样的情况，林川考核官居然还把李寻叫了过来，甚至还去幽阁室走了一遭。
即使走了一趟，黎迪并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打架斗殴属于违规行为，被放在不良行为里的。
但那天谢燃似乎并没有受到惩罚，也没有去幽阁室，他搁这呆了这么久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自然是好奇不已。
黎迪这么想着，也很直白地问出口：“喂，你是不是跟林川考核官认识啊？”
“嗯？什么？”谢燃注意力放在四周病房上，没怎么听清黎迪说的话。
“就是，你之前跟林川考核官认识吗？”黎迪问。“应该是认识的吧，要不然那天你明明违规了，他却没有让你去幽阁室，也没有说你要受到惩罚。后面还给了你几个提醒和忠告。”
他问的时候还侧眼瞟了几眼谢燃脸上的表情，这人脾气不好，万一那句话惹毛他了，黎迪倒也怕自己会交代在这。
就算灵师等级分明，灵契师永远屈居于幻灵师之下。
他照样怕。
面前那男人蹙眉正沉思着什么，听到这话偏过头去，不答反问，“他是负责我的考核官，提醒和小忠告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且谢燃记得，在林川开口那会，他先说过，听不到任何广播消息。因此会给某些忠告，若不是像谢逊他们说的那样只是看着送死，那就是不想给自己招惹太多麻烦。
“可是他看你的眼神，还有跟你讲话的语气，都不一样。”
“嗯？”谢燃下意识问：“怎么不一样？”
这么一说起林川，黎迪倏地想到了他第一次上考核场，那会他就是被分给林川的。他细细回想，第一次见到林川时候的样子。
三年前，林川那会才刚成年，骨子里那股野性和表面上遇事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妥妥是十七岁黎迪的偶像标准。
十八岁的林川一身黑色考核官制服，骄阳烈日下，男人声音张扬，一字一句落入十七岁黎迪的耳里。
“我是你们总考核官，林川。”
桀骜不驯的戾气出现在他身上，显得那么闪闪发亮。
十八岁，作为最年轻的考核官，且还是总考核官，确实是很值得学习和仰慕的对象。
“我不要这个考核生。”办公室内，男人清冷地声音一字一句传来，落在黎迪耳里。
身为跟谢燃关系最好的李寻，很难不开口问：“为什么？”
那时候，林川的回答就短短几个字：“浪费时间。”
因为看不起这个考核生，觉得他不配，所以觉得浪费时间。
从那一刻，林川在黎迪心上的形象就被大打折扣。除了高傲、不可一世，脾气大，他找不出其他形容词。
黎迪：“林川这人，心硬得要死，有些事情明明是有商量的余地，可在他那，你就算哭爹喊娘都没有任何作用。”
他停了会继续说：“怎么可能还会那么好心地给你提醒？他这人最怕有人给他惹麻烦，无论是什么。”
谢燃没回答，一脸不屑。
等到黎迪觉得他真的不会接话的时候，谢燃突然开口了。
“这很正常，人之常情。”大概是站得有些累了，他找了面墙壁，靠在上面，头抵着墙继续说：“如果是我，我也不会接手一个参加了三年考核还没过的幻灵师。”
黎迪不是很认同他这说法，“这怎么就正常了？我被分到他手上，作为一个考核官全程负责不是很正常？他直接丢过来一句浪费时间？”
“我浪费他妈呢？”黎迪有些气愤，说话语气都不自觉抬高了几个度。“这人挑得要死，分在他手上的幻灵师，十个有八个都被这么说过。”
“哦？”谢燃轻笑出声：“那你还有什么好气的？”
气什么？有什么好气的？
这当然有，气林川在还没清楚他能力的时候，就肆意下定论他是一个只会浪费时间的考核生，以至于他真的赌气，一场考试，考了三年，完美坐实了这个名号和定论。
导致现在经常有人把林川猜测的话，直接一并肯定。
就因为有他这个前车之鉴在。
黎迪懒得去想这些了，反正就现在而言，不管别人还说不说林川预言很准，他就是要留在这个考核场上。
这次他不因为林川这个‘偶像’。
“你哦什么呢？”黎迪白了他一眼，试图把话题扯回来：“爷现在跟你谈正事呢。”
谢燃不以为然，嗤笑一声，耐下性子跟他说：“每天时间就那么点，人都一个德行，不愿意把自己时间花在一个对自己毫无益处的人身上。”
他说着，走廊深处窗外划过一道金光，继而转瞬即逝。
他收回视线，想要把话说的更加清楚，开始举例：“我要是单单没任何目的地跟你行动，我也会觉得浪费时间。所有的一切我都能自己打算清楚，唯有一点很致命。”
“什么？”
谢燃挑眉，学着他那副语气，“爷听不见你们考核场上广播的声音，这是必须要听到的，我在这结界里，也不认识几个人。”
“所以你当时过来问我，我没打你还搭理你就因为这个。”谢燃细细回想，继续说：“你应下那个小女孩瑶瑶要帮她找妈妈，也是因为你能听见广播，我才会跟你走。”
黎迪想起那会被瑶瑶吓到后马上要跑，然后被谢燃硬生生拉住的场景给逗乐了，他问：“所以我因为这等‘异能’，在你面前保住了自己的小命？”
谢燃眼底闪过一丝玩味，笑得温柔，“不然呢？跟你一顿瞎跑浪费我时间吗？我可不想在这一呆呆三年。”
他话锋一转，又拉回先前话题：“也许，你和你偶像林川考核官理解的‘浪费时间’不一样。”
寂静无声的黑夜，黎迪忍不住‘啧’了一声：“说得真好，你别告诉我你还学过，甚至专研了社会学和人类心理学。”
谢燃没打算瞒他，大方地点点头，“嗯，跟着导师学了点皮毛，没事就给人灌灌心灵鸡汤，别人也觉得我很厉害。”
听不到广播和任何考场主角声音的这段时间，他们好像累得只想闲聊那么一小会。
“牛逼。”
黎迪这话夸得很实在，没有之前那副暗里嘲讽的语气，是打心里佩服谢燃这种能力。
除去专业课程外还能搞这么多其他的，确实很厉害。
过了好一会，黎迪才开口，他开始卖起关子来了：“那你知道为什么你把我打了，我无缘无故被带去幽阁室回来后，没找你算事后账吗？”
兴许是刚刚聊了那么多，拉近了两人之前的隔阂。
谢燃笑了一下，回答：“因为你知道你打不过我？”
漆黑走廊内，谢燃对面那个蹲在地上的男人半耸拉着脑袋，一字一句认真地回答：“不，因为你跟林川考核官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