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何谓“善”

下雨了。

徐嘉站在巷道上方,俯瞰着巷内的情形,三男一女,街道一览无余,迎面一阵清冷的风,裹着几滴微小的雨珠飘浮在他的掌心。

雨水越下越大,很快,一声沉闷的炸响,金蛇越过天际,雨幕连天,一望无垠。

徐嘉望向远处的穹顶,不禁凝眉。而巷内的三男似乎也被这忽如其来的雷声吓了一跳,赶紧躲进墙边檐下,面面相觑。

“头儿,咱们不会被雷劈吧?”三人中,一脸上嵌满麻子的男人看着仍在雨中的女人,尴尬笑道。

“嘿,你这乌鸦嘴,要劈肯定也是先劈你,不过你放心,等你被劈死了,我和老二就把你那份一起干了。”被称为“头儿”的光头男似乎也是为了掩饰此前的尴尬,故意挺了挺健硕的牛腰,强行霸气道。

“头儿,你这就不厚道了,咱们可是桃园三结义,要同生共死的。”

“三弟,不能这么算,咱们坏事干多了,总要遭点报应,要照你说的,那万一咱仨谁遭报应了,那另外两个岂不很冤?”眉耳斜着一条蜈蚣疤痕的男人煞有其事道。

“二哥,你也不厚道。”

“你就装吧,看看咱仨这次下山,哪件事厚道了?”

“三人行,每次都是我收尾,给她们举行丧葬,我不厚道吗?”

“行了,你俩别吵,干正事要紧,老二,上。”

……

雨水自觉在徐嘉身边划出了九点五米的距离。

徐嘉一直都在关注着巷内的三男一女,对于忽变的天气,其实倒也不是特别上心。

徐嘉现在关心的是,底下那女人身上散发的因果之力竟然真的与他有关,而且似乎隐隐有涨幅的趋势,这不得不引起他的重视,并且重新思考,所谓“夙怨”到底是如何种下?又或者以什么条件才会与自己产生关联?

徐嘉本以为已经捕捉到了一丝关于“凡俗夙怨”的信息,只不过再三思索后,却又发现并不符合他对因果的了解,而且女人身上的因果,虽然能和他产生共鸣,但徐嘉仍有不解,翻遍了记忆,他很确定和女人真就只是萍水相逢,彼此之间也没有过任何联系,所以徐嘉想不通,一个连交流都不曾有过的女人,究竟是如何给他留下夙怨?

也因此,徐嘉才想着先观察情况,等之后看在她有成长型的因果的份上再决定有无必要与她建立因果契约。

而所谓的因果契约,则指的是因借以“果”为媒介,让“果”主动去接触并影响更多的生灵,然后将那些被影响的生灵身上结出的果源源不断地抽离出来,汇集到因的身边,彼时,得以吸收因果的修士,便可自然而然地从他人一生的因果循环中领悟天道,以妖怪般地速度成就仙途。

而这,就是所谓的因果契约了。只不过建立因果契约,其实也有两个不大不小的条件。

第一,因果天书。整个大全世界徐嘉也就知道有三本,而刚好他体内就有一本。

第二,发起者需完成被发起者的一个愿望。没有做到,视为签订失败。

当然,这也不是说因果契约建立以后,徐嘉就会受制于果,只是因为到那时如果果能够卷起类似“蝴蝶效应”一般的巨型风暴,影响人数如有“沙丁”之数,那这样的果对徐嘉而言就不是受不受制的问题,而是在徐嘉有生之年,也绝对会保果不死!

所以建立了因果契约者,只有一种情况,才会被因无情收割,那就是果的死,能够给因带来极大的利。

徐嘉虽然还是没有想通为什么巷内的女人会和自己有过夙怨,不过当徐嘉给她丢了个读心术后,也算是理解了女人那奇怪的表现。

季湘雨,于1993年7月生于宛州白水河的季家村内。山村偏远,百里无城,家中有双亲一弟。季湘雨幼时勤学,长大后成绩也是一路凯歌,考上了东州的雁北大学。然而,伴随其成长的,是季父酷烈的指导,季母无情的冷眼旁观。初中时,弟弟也被迫列于其中。所以季湘雨自小开始,三观便日渐崩坏,然而却也没有降低她对知识的渴求,反而随着认知的提高,她终于逐渐明白了自家的与众不同……大学以前,季湘雨就已有过六次受伤。高考中榜,季父却是猝然省悟,“女子无才”尤为重要。他决议令季湘雨辍学,从此留守家中,遵循三从之道。雨拒……伤之。翌日狩猎,季湘雨面缚衔璧被季母带进山中,季家夫妇决定二十四小时对其严加看守,以作惩戒。期间季湘雨在山野间采集各类植物。同日夜晚,季家三口人间蒸发……

这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也是一个狠辣的女人。

巷道中,季湘雨出奇平静。

两楼之间的间隙不小,冰冷的雨水依旧将整个巷道洗刷了一遍,水洼倒映出女人的身材,三道炽热的目光在女人身上不停辗转,哪怕雨势不小,让他们抹脸的动作应接不暇,却也丝毫不影响他们此刻正熊熊燃烧的欲望。

“头儿,这妞为什么一点都不害怕我们呐?”三人中个子最矮的麻子脸舔着雨水笑道。

“哼,像这种极品,自然会有些心什么傲的。”光头男抹了把脸咧嘴笑了笑。

“头儿,每次都是你先,这次说什么也要让弟弟们先尝点甜头吧?”刀疤男拿着匕首在雨幕中划了划,凶狠地盯着光头背影。

刀疤男语气不善,显然心中有气。本来这女人就是他先看上的,后来也是他将女人推进巷子里,结果什么都是他在做,这死光头竟然又想先声夺人。他早就看光头不顺眼了,而且这女人身上的味道,在推她进巷子的过程,刀疤男都感觉自己要爆炸了,这次说什么也得让他先上。

“老二,最近脾气不小啊?”光头男从口袋里带上两个指虎,狞笑道。

“头儿,我觉得二哥说得对,每次都是你先上,于情于理确实这次也该让二哥尝尝鲜了吧?”麻子脸心怀鬼胎,他虽然十分赞同刀疤的说法,但更多的也是为了下一次能轮到他先。

刀疤看了眼光头男手上的指虎,却也并不很怕,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我只是说出事实罢了,反正这个女人,我得先上!”说完,刀疤眼前忽然闪起寒光,大喝一声:“来得好!”微微矮身雨花飞溅,果然是光头挥来的指虎,四根尖锐的刺穿破雨幕,狠狠地砸向了他。

刀疤脚步连点,和光头拉开距离的同时,也向季湘雨的位置靠去,旋即匕首架住了女人脖子,刀疤恶狠狠地嗤道:“你喜欢尸体吗?”

“老二,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我们没必要窝里斗。”麻子脸看情势不对,赶忙出来劝阻。

而光头则在挥了一拳后,便停下了动作。见麻子脸的站位大抵也是在他偷袭老二的时候就趁机跑到了女人那边,光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呲牙道:“别装了,老三,老子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

“你们两个逼崽子的思想现在是严重下滑了,嘿嘿嘿,来,你们两个一起上!老子一次性给你们打服了!以后你们就知道老子凭什么能每回都第一个上!”

……

季湘雨靠着刀疤的肩膀,望着巷外的天空。她已经数不清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的次数了,虽然她并不觉得很冷,只是被雨水不停歇地浇灌,让她不免感到有些不适,所以,熬到现在的季湘雨终于忍不住问道:“喂,你们讨论完了吗?我挺忙的,并不介意你们一起来,赶快结束,就放了我好吗?”

光头眯起了眼睛,呲牙笑道:“女人,我们仨兄弟说话,现在还轮不到你插嘴的份儿。不过看你似乎的确不怕我们仨,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底气,但不怕告诉你,我们仨就烂命一条,你现在除了求饶叫唤以外,要敢多嘴一句爷不中听的,你信不信,就算现在在这把你杀了,大爷我一样可以在清水来去自如。”

季湘雨的表现确实过分平静,仿佛此时被挟持的人,并非是她,而是另外三人。

光头生性警惕,可谓出世以来,从未见过季湘雨这样的女人。从被挟持到现在,哪怕雨水将她脸上的妆容都给淋花了,发丝粘着眼睛,她也不曾有过任何动作,甚至连反抗都无,这让光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却也不是害怕,只是单纯地想整明白,她的底气在哪,然后找出那个源头在她面前击溃,使其彻底陷入绝望。否则如此指导这种女人的思想,光头总感觉会少了些许乐趣,且不太美丽。

光头的话说完,刀疤和麻子也是反应了过来,对啊!这女人难道是块冷石头?怎么和之前遇到的女人不太一样,像之前的那些女人哪个不是哭天抢地地向他们仨求饶?

不止是光头,刀疤也忽然好奇了起来,须知,他的匕首可是已经划破了女人的表皮,虽然被雨水冲淡了不少,但紧贴在女人身后的他,还是能闻到淡淡的腥味。

然而女人的表现,让他们真的颇受打击。刀疤回想起女人那平静的眼神,起初在面对他们仨人的时候,却仿佛是在看着几只尚未进化完全的牲畜,而且从进巷子到刚才那仅有的一句挑衅,刀疤也是深深感受到了女人对他们的轻蔑。

于是,刀光划过。

两只黑白天鹅,终于掉在了地上。

……

【作者题外话】:本章有改动,如果觉得某些地方的语境衔接不上,还请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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