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烛火残破

天穹被黑云吞噬,只留下了无尽的黑暗,病床上了刘账房已经是一声气比一声气弱了。

而现在,能陪在刘账房身边的,就只剩下了许凡安,还有戳着炭火的守芯。

屋外众人已经按方位列阵,李天师作为操阵者立于中央,接管了原先属于许凡安的阵眼之位,柳贤人位居前方,主掌攻伐。

许凡安握着刘账房的手,他感觉得到代表着刘账房生命的熵,正在一点点增长,就像是油灯燃到了最后,只剩下一捻灯芯,就连这一捻灯芯,也越来越短。

这个时候,许凡安反而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该说些什么,唯剩下沉重的心绪。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终归是逃不过那个既定的结局,求长生啊,求长生,世上哪里来的长生可求?

忽然,天地破碎,日光刺破了摧城者带来的阴霾,天地重新恢复清朗,也代表着绝神川隔绝天地的大阵,被攻破了。

摧城者仍然踏步向前,无尽的压迫感直向着绝神川的大阵袭来,柳贤人纹丝不动,只是默默抽出了那把很少用的戒尺。

许凡安渐渐看清了眼前的大阵变换,正是古今第三大阵,儒家七十二贤人阵的变式,因为人数不够,有些位置就用符箓葫芦的符纸代替了,而柳贤人正是持掌戒律规矩的“圣人”。

既然在我儒家天地下,那便要讲一个规矩!

一人缓步走来,正是那神位班列图上的无定神,要不是绝神川大阵的压制,许凡安觉得自己一定会忍不住倒头便拜的,受爹娘的影响,许凡安一向看重鬼神,如今只是勉强能做到敬而不信。

而代表了普世信仰的无定神,其神位之高,神道之纯粹,足以让世人俯首。

作为绝神川大阵阵眼的许凡安,神识倒也能散的出去,对绝神川中正在发生的事情看的了如指掌。

无定神无形,看上去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然而问题就在于他的面容实在太过普通,简直就像是将世人样貌汇集了起来,似乎见过,又似乎没见过,熟悉而又陌生。

正是许凡安印象中中那个不问姓名,来历,过去的一个纯纯粹粹的“人”的形象。

估计在柳贤人他们心中也是如此吧。

“看来是没得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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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贤人不答话,手中戒尺高了几分。

“修道之路,本便不易,你我都不过是天道的蛀虫罢了,又有什么相互为难的呢?”

“何为修道之人?人从混乱之中诞生,出生之时便也已经面向了死亡,就如同你像天地借了一笔债,迟早都要还清。于是就从混乱之中的有序,到了重归于天地的无序。”

无定神倒是悠闲,开始了自己的长篇大论。

“故人生于混沌而归于混沌。”

“凡夫俗子,这种从有序到无序的过程几乎是不可逆的,养生者,也不过是略有延缓而已,而要要维持自身的有序,就必须从天地之间汲取,而你我,不过是贼子泼皮罢了,要么有借无还,要么便是用用借来的钱还先前欠下来的钱。”

“所以你我才能苟且偷生,用着这部分由天地之间借来的东西来延缓这自发的向混乱的趋势,甚至,逆转!”

柳贤人冷冷问道:“那你成了吗?最后也不过是随着一声呜咽,沉寂在茫茫虚空中。”

那人身旁,只有立着长枪的摧城者,而天空之上,神庭虚浮,天道刻印流转其间。

七界天门,八境神宫,神功天门的构建,正是以这神庭作模子,再配合自身山水气象,五行格局,从而与天地统一,归入天道。

只是远远看着,便叹为观止,仿佛在修行路上茅塞顿开,无数心思涌现,裨益匪浅。

“这不是正试着呢吗,这片星域,太小太小,只有逃离这里,才有永存的希望。”

“星宇之大道,同一而论,你在这里得不到的,在哪里都得不到。”

无定神笑了笑,说到:“试试总比等死强。”

无定神顿了顿,接着说到:“今天一并说个清楚,知道天劫是什么吗?天道是为了用修士的道来添补自身,才允许你我这样的蛀虫存在,但如果你的道对天地无益,甚至会抢夺到天道的一部分,便会降下劫数。”

“有如雷劫,当然也有冥冥之中天意安排的生死劫,挺过去了,天道便不会再计较,挺不过去,一身道行重回天地。”

柳贤人讥笑一声:“那只不过是你的天道罢了,大道高于人道,你的天道甚至还没有生灵所代表的人道高。”

“不过是欺骗天下生灵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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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敢称道?”柳贤人一语气势全出。

无定神摇了摇头:“不敢不敢,但是这天道,足以让你们殒命了。”

“试试?”柳贤人嘴角微扬,问道。

“你说说,就把那些数据和算法给我,我自可以让刘先生活下去,也可以保证不以化道胁迫你们,我们各求大道,不好吗?”

刘账房的死果然是神庭一手造成的,不过如果能只用那些苍白的数字换来两坡人平安的话,许凡安不觉得自己能坚守得住立场。

另外,听无定神所说,他最想要的可是数据和方法,所以极有可能是神庭利用自身,篡改了头顶星域的星图,才导致刘账房一直算不出来正确的答案。

刘账房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几次邻近倒下,强撑着不睡下去,给许凡安一点宽慰。

“之前的错误数据都记下了吗?”许凡安试着连接刘账房的神识,刘账房的神识已经飘忽如烛火了,随时可能覆灭。

许凡安有些不忍,先前自己怎么就没想过把这些记下来呢,如今刘账房都已经成这个样子了,自己还让他在这方寸时间里,得不到最后的安宁。

一说起这个,刘账房却是恍然抖擞,如同回光返照,挣了挣,但却怎么也没说出话来,只得以神识交流。

就在此时,柳贤人的神识与魂魄异常活跃,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濒死之人,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许凡安用全部算力检索着,将那些错误的数据记了下来。

“不好。”柳贤人回答了无定神的问题。

“给我一个你要阻止我的理由。”无定神抬手向下,微微按着,神庭正一点点向着绝神川逼近,众人面容上都有了些紧张神色。

柳贤人神情突然便放松了,昂首回答道:“不肯让尔等伪神以天下苍生的性命,换一个渺茫的机会罢了。”

“苍生性命,与你我何干,又与大道何干?”

“若是你们能逃出这片星域了,还能允许生灵的存在,继续耗费那本就不多的负熵吗?”柳贤人回答道。

一时间,柳贤人借着阵法大势,一戒尺竖着劈下。

就像是几千年前的圣人,戒训神明。

而此刻的无定神,看着却像是书塾中犯了错的小儿一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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