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罪人名籍录

应佳占据了吕长乐的床,为了留下一个好印象,吕长乐在她睡着之后就没进过屋,一直坐在院子里闭目练神。

这一坐,就是一整夜的时间。

当吕长乐睁开双眼,月亮刚好爬到他的头顶。练神是一件很费时间的事,不知不觉间,五个小时过去了,连晚饭都忘记了吃。

“老伍还不回来,这都第五个夜晚了。”吕长乐往房间看了眼,想起应佳还没吃东西,正好自己也饿了,泡两碗方便面吃。

进超市买东西,吕长乐顺便看了眼自己的钱包额度,这些日子每天坚持签到,额度涨了三百,刚好达到了五百的额度,算上这些天用出去的,目前还能支配使用的额度只有一百三十元。

目前还不着急还款,超市定的还款期限是两个月,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去筹钱。

“应姑娘,起来吃碗面吧。”

吕长乐左右手各端了一桶方便面,刚走到房间,当时就愣住了。

只见卧室的地上爬满了小南瓜,个头只有鸡蛋大小,足足有三十多个,它们长着尖牙利嘴,一直咬合着,张大嘴巴满地乱跑。

如果不是被门槛拦着,只怕早就全部跑了出去。

“这是……奔跑的南瓜?”

吕长乐感到稀奇,到底是神话版大唐,连南瓜的品种都这么特别,这些张大嘴巴满地跑的东西……莫不是南瓜怪?

“啊”应佳伸个懒腰,从炕上坐起来,满脸的起床气,看谁的眼神都很凶恶。

吕长乐在门口喊道:“应姑娘,看地上。”

“谁让你们跑出来的,回来。”

应佳取下挂在腰间的荷叶囊,上面的松紧绳已经处于松开的状态,怪不得这些南瓜怪会从里面跑出来。

她把荷叶囊往地上一扔,满地的南瓜怪顿时变得规规矩矩,不再张大嘴巴满地乱跑,反而是极有纪律的排起了队列,一个一个地跳到荷叶囊中。

吕长乐啧啧称奇,南瓜怪具有人性的一面也就算了,这荷叶袋子,似乎也是一个宝贝,能装下三十多个南瓜怪,莫非是空间法宝介子纳须弥?

“应姑娘,方便问一问,刚才地上的这些东西,是你养的?”

当应佳收了最后一个南瓜怪,把荷叶囊挂回腰间,点头道:“对啊,怎么了?它们刚才趁我睡着了,偷偷跑出来,没有吓到你吧?幸好你刚才没有被他们咬到。”

“咬到?所以说,它们张大嘴巴满地乱跑,实际上是想咬人?”吕长乐当时就震惊了,幸亏自己没进去。

应佳道:“对啊,它们喜欢咬人。”

“把人活活咬死那种?”吕长乐挑眉道:“还是说,咬死人,然后吃肉?”

应佳语气平常地道:“那倒不会,它们只是我养的瓜里其中一种,平时只喝水,就算被咬到也不疼,它们咬人的目的只是为了紧紧地咬住对方,然后自爆。”

吕长乐嘴角抽了抽:“南瓜怪,咬住人,然后自爆,我这样理解没错吧?”

应佳点头:“就是这样。”

“它们自爆起来,有多厉害?”吕长乐很好奇这些南瓜怪的威力。

应佳不假思索,道:“一个瓜,可以炸平这一片院子。”

“呵呵……”吕长乐庆幸刚才没被咬住,不然这会儿早就被炸成渣渣了,“我泡了两碗面,你大概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这应佳到底是什么人?下午问她的时候,也不说。

“这面很好吃,你做的?”

应佳不客气地接过两桶方便面,她吃起来的动作也很大气,呼啦呼啦,一个劲地往嘴里嗦,与她的长相相当一致,丝毫不做作。

吕长乐本来是给自己泡了一份,不过应佳三两口就是一碗面下了肚,只能作罢:“不够我再去给你做一份?”

“唔唔,两碗才够。”应佳支吾道。

“可以,我这里吃饭管饱。”

吕长乐刚走出院子,吓了一跳,只见伍阔云背着双手站在院子里,孤零零的,目光看向头顶的月亮,说不出的孤寂。

吕长乐眼角跳了跳,老伍的状态不对劲,必须谨慎对待,小心询问道:“老伍,你一去就是五天,我等了你很久。”

不用问都知道,董彪那厮和伍阔云待了五天,究竟承受了什么。

伍阔云背对着吕长乐,摊开双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受到了吗?”

吕长乐微愣:“什么?”

“风。”

伍阔云闭上双眼,打开肩膀,如同沐浴在月光之下,道:“我怕了。”

吕长乐皱眉,堂堂的伍阔云也会害怕?伍阔云充满感情的对白和手段,王嘉卫的影迷都直呼内行。

伍阔云叹了声,道:“我怕我一闭上眼睛,就看到那个恶贼的狰狞面孔,他的嚎啕,他的哀求,与糖醋鱼所受的痛苦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所以我把所有的手法都使尽了。我怕我自己会不够残忍,于是我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糖醋鱼,想到它所受的屈辱,我的心智又一次得到启迪,无穷的灵感涌上心头,我已经不是从前的伍阔云,我的强大超越了过去。长乐,经过这一次打击,我变得更强了。”

吕长乐忍不住想要吐槽,到底是谁打击谁呀?可是……你跟一个疯子较真,有必要吗?

所有的手法都使尽了,还觉得不够残忍,再一次进化出新的手段!

我尼玛,伍阔云果然更强了,他的感情比过去更加的丰沛,也更加让人听之毛骨悚然……吕长乐几乎可以断言,史上最惨的死者就是那位不良人小董。

“风带走了我的杀气,但带不走我这颗想要守护你的强大内心!”

伍阔云道:“长乐,我更喜欢你了,只有你对我的感情是毫无保留的,无论我在外面受到多么沉重的打击,你一直在这个贫瘠的院子里等我,我很感动,往后余生,我保护你!”

吕长乐欲哭无泪:“谢谢,有被感动到。”

伍阔云回头看向卧室,道:“我有观察到,你刚才煮了两碗面。”

吕长乐眼神警觉起来:“你想吃我可以马上给你做。”

伍阔云摇了摇头:“从那两碗面中,我感受不到你的感情,那不是你用心做出来的面,所以不会是美味,我不吃。”

吕长乐眼中闪过一丝惊诧,有一说一,方便面这种快捷食品,的确称不上用心做美食,拿水一冲就能即刻食用,那些顶尖的美食,需要很长的料理时间,步骤和心意都很真挚!

但是这番话是从伍阔云嘴里说出来的,那感觉完全不一样。

难道他真的是一个感情丰沛的当代艺术家?

吕长乐冷静下来,考虑到院里有第三个人在,他把伍阔云拉到一边,小声地道:“老伍,上次你杀掉的雇主,真的是雇主吗?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杀掉的雇主只是赵家一个小小的管事,他凭什么有资格出十两白银?”

“那我不管!”

伍阔云傲然道:“谁亲自付的定金,谁就是雇主,我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我当然知道他的背后另有其他人,但是那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除非,这件事和你有关。”

听老伍的语气,他愿意帮我,那就好……吕长乐吃了定心丸,道:“我的确需要你帮我,很需要,我想要你帮我两件事,其实也算是同一件事,有人想杀我,而我不能永远被动,我只能主动反击,你会帮我的对吗?”

伍阔云道:“那另外一件事呢?”

吕长乐早就想清楚了,想要入长安,不得不换个身份。

今天正好是五月的第一天,每个月的十号,是县衙向各州府传递罪人名籍录的时间,层层上传,一直报到尚书省中。

这中间相隔的时间,便是机会。

在这几天中死去的人,会录入户籍册,到时候,户籍册和罪人名籍录在录入五月的资料后,会一起被送走。

只要吕长乐拿到户籍册,将那个死去之人的死亡信息抹去,然后把自己的身份信息改写为死亡,就能够顶着那个人的身份活下去。

三叔想要他死……那就制造一个死亡的假象给他看,也好宽三叔的心。

不过这只是一个设想,究竟能不能办到,还很难说,吕长乐敢于一搏,成功的话,便能摆脱现在的困境,罪人的身份一旦消失,他便等于恢复了自由之身。

不止能畅通无阻地来往各道各州府,还能够入官学读书、习武,这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好事。

吕长乐把自己的想法阐述了一遍,听完之后,伍阔云抱着胳膊,点头道:“我可以帮助你,在县衙来去自由,第二件事,你不用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那就全靠你了,老伍,你好吔。”吕长乐笑了笑,第一次觉得有老伍在很不错。

伍阔云抬头看了眼天色,道:“趁现在,先去到县衙把你的身份置换掉。”

此时才过子时,也就是刚过凌晨不久。

南平城的坊市格局有长安城的影子,夜里会有捕虞候和不良人巡街,贸然出现在街上,便是犯夜,被乱棍敲死都有可能。

大唐历史上有几个诗人,便是因犯夜而挨揍,揍得老惨了。

不过这一点,有伍阔云在,完全不用担心,他那无声无息的诡秘身法,绝对能带着吕长乐悄无声息地避开所有的监视,轻松进入县衙。

“走。”伍阔云说话间,右手突然搭在吕长乐的肩膀上,随着眼前一晃,吕长乐发现自己如同星丸跳跃一般,随着伍阔云一起远去。

后方,一朵火云紧随而至。

伍阔云在屋顶跳跃前行,吕长乐回头一看,那朵火云快要追到,而那不是别人,正是应佳。

应佳?

她居然是一位异人!

紧随而至的应佳,她的速度丝毫不比伍阔云来得慢,甚至那朵火云的绚烂,更具视觉冲击。

但她是借火云在屋顶飞跃,一跃七八里,而伍阔云是跳跃,一跳四五丈,不是一种风格。

伍阔云突然停了下来,回头说道:“你跟了一路,到底想干什么?”

应佳不看他,却看向吕长乐,道:“我刚才听见你的话了,很刺激,想跟来看看,你让不让我跟着你一起看?”

“呃。”吕长乐突然看不懂应佳了,这是什么意思?

伍阔云冷冷道:“这是我和他的事,与你无关。”

应佳挑衅,扬起脖子,道:“这也是我和他的事,与你无关。”

这种情况,要怎么搞?……吕长乐也很纠结,想了想,道:“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先帮我搞定罪人名籍录的事情,可以吗?”

伍阔云点头,而应佳也摊了摊手。

再次出发,没过多久,伍阔云带着吕长乐落到县衙的一处院落中,应佳随后赶到。

“怎么走?”伍阔云问道。

吕长乐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搜索记忆,对这里有印象,以前他每个月来县衙报备的时候,走的就是这里,只要穿过走廊,就能抵达存放户籍册和罪人名籍录的房间。

“这边……”吕长乐轻轻踮着脚尖,伍阔云怎么走都是无声无息的,应佳的步伐如同猫步,走起来也是松软无声。

“就是这个房间。”

伍阔云不愧是刺客,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法,在门锁上摸了一下,便推开了房门。

这间房中还有两个门,一个是南平城的户籍册和罪人名籍录,一个是值守书吏的房间。伍阔云进来之后,直接走过去,把那书吏打晕了,取下了书吏的钥匙串。

吕长乐拿到钥匙之后,在靠墙的抽屉柜间寻找起来。

这里的户籍册,分士农工商四大户籍,造册登记。习学文武为士籍,肆力耕桑者为农籍,功作贸易为工籍,屠沽兴贩为商籍。

吕长乐翻到农籍的那一本册子,丢给了伍阔云,道:“帮我找找,有没有近两天新死之人的记录,有符合我要求的,找出来给我看。”

应佳则在旁边抱着胳膊看稀奇,她满脸微笑,仿佛在看一场好戏。

“找到了,三十里桑乡,有一个八岁的男孩,叫吕二,昨天入夜之后,独自一人,在来南平城的路上涉水淹死了。”

伍阔云立刻把这一页翻给吕长乐看。

吕长乐看了眼,点头道:“这个叫吕二的小孩死在了南平城附近,而他的奶奶和乡亲还不知道这个消息,这就是我要的身份!”

应佳在一旁开口说道:“这个叫吕二的小孩子只有八岁,你确定你看着像八岁?”

“我早熟不就行了?”吕长乐淡淡道。

这个叫吕二的小子差不多和他同名,年纪肯定不能更改了,三月份以前的纪录都被上报到了各道各州府,肯定不能改,容易被人看出漏洞,不过他和这个八岁的小吕二在容貌方面的描述很相似,所以几乎不会被人看出漏洞。

吕长乐小心撕掉这一页,重新抄了一段,然后把死亡的信息抹去了,改成去往长安求学,再重新放回去。

接下来,就靠伍阔云弄出那具小孩的尸体,制造出一场吕长乐被火烧死的假象,那便一切搞定!

到时候,五月份的罪人名籍录上,会这样写:吕长乐因醉酒失火,于家中焚亡,只余一具焦尸。

“完成,无懈可击!”吕长乐暗暗心道。

一直不说话的应佳,此时则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你们俩个人真的可以啊,当着我的面,玩起这样一出李代桃僵是吧?”

伍阔云淡淡道:“早说她有问题了。”

吕长乐心中一紧,难道应佳的身份是?他咽了咽喉咙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哈!”

应佳笑着从腰间掏出一块腰牌,递给吕长乐一看。

吕长乐当时就震惊了,只见腰牌上赫然篆刻着三个大字:“小钻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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