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今天的更新请查收~!……

从三童对峙开始, 陈氏和宁琅二人就一直在旁观望,两人时不时掐着胳膊, 为听见的、看见的, 以及内心感受震撼到的,紧张、惊惶、失措,以及不可置信。

二人跟不认识凌湙似的, 在凌誉跟凌彦培走后,竟隐有不敢靠近之举, 踌躇着要怎么不惹凌湙反感的方式,打听他目前手中的势力。

虽则听凌湙一样样分析的清楚明白,可他要对付的人毕竟不是单一个体, 且各个身份不低, 来头更大更重,二人其实心有戚戚,愈发想要弄清凌湙的底牌。

边城的消息, 包括前不久凉州府大胜, 传出北境的功勋人物, 除了运筹帷幄的武大帅,就是拼死抗敌,连杀凉羌二将的纪立春。

凌湙自从入了北境后,除非他在信里主动提及边城发展, 便是一直紧张关注他的那些老大人们, 也得不到他确切的行为轨迹。

武大帅把着三州门户,替凌湙掩藏的很好, 又有纪立春本就有心向凌湙靠拢,也没有将有关边城的事情往外透。

陈氏唯一能肯定的是,她的小五手中有股不小的势力, 从知道酉二酉五被派回京畿做事开始,她就知道,这个小儿子当对自己的前途,有了清晰定位。

只这样聪似近妖的小人儿,在家时怎么会是那副行止吞吞,恍如寻常般的懵懂稚童?便是她常爱向人炫耀幺儿懂事乖巧,也是因为凌湙表现的,确比一般孩童安静好带,放身边不吵不闹的能陪伴她整日,这在许多长辈眼里,就已经是很孝顺的行为了。

陈氏再对这个幺儿偏心,早前在家时,也没敢昧着良心夸他聪颖,实是她养过的长子宁晏,从小就透着股机灵劲,一眼就能瞧出灵动的聪慧。

凌湙从来没在她面前,展示过自己的与从不同。

不对,其实是展示过的,陈氏悠忽想到凌湙一岁之前的样子,她难以置信的瞪着凌湙,望着窗边的形似少年的孩童,沉着淡然的谋划着日后在京中的行事,那副机敏的,在条条信息茧中,抽丝盘横,于千头万绪里,将京中众人所熟悉的段高彦段大学士扒个底掉。

陈氏声音有些艰涩,站在丈许之外的房内,凝望向凌湙道,“儿,你在家时……”

凌湙听声回头,清冷月色打在他半边的侧脸上,映出些许疏离冷漠,但转瞬就换上了温和之色,看清陈氏眼里的情绪后,顿了一顿,上前扶住她,叹道,“娘,家中那时有大哥,便是传宗的嫡孙也与儿同个年龄段,我若显示太过,府中难有安宁。”

宁振鸿受着那样的期盼出生,若叫个小两岁的叔叔比进泥里,且不说陈氏本来就偏疼他,就是外人,也会不自觉的拿他俩做比,就宁晏和吴氏那两口子,将独子看成眼珠般的模样,早晚是要与陈氏离心背德的。

凌湙又不是个真小孩,跟个奶娃娃攀比胜负欲,没必要,真没必要。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人到中年的陈氏,再劳心伤神的与长子一家,陷入不亲不和里。

按古代家族继承法,侯府天生不可能归他,且他也没有与亲哥争家产的念头,如此,不如将幼敏少聪的夸耀让给宁振鸿,也好为宁侯府孙辈人才造一个势,好让人知道宁侯府后继有人。

陈氏眼眶迅速泛红,抖着嘴唇抚上凌湙的脸,她一直以为凌湙是因为这诡异的,荆南秘药,拔高身形后才长的智慧,原来这竟是个真天资聪颖的神童。

那样小,就知道藏拙让贤,比之其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长兄,又不知胜了几筹,怪道他能让那些老大人头疼,若无这番智计,换成普通孩童,怕早死了。

陈氏庆幸又后怕,抱着凌湙拍打他的背,一时没忍住嗔怪,“好好的在家人面前藏拙,若非如此,你爹怎舍得……”后话让她立即意识到了什么,忙咽了回去。

她虽不喜吴氏,可宁振鸿毕竟是她长子嫡孙,就那药罐子里泡大的孩子,怕是一出京畿道就没了。

凌湙的安然,又让她对宁振鸿起了怜悯,从早前的二选一里,到如今的二者俱在,她当然更欣慰于后者,抱着凌湙亲香的揉了揉,“娘的好儿子,这个家多亏有你。”

时过境迁,悲伤转瞬,再掉回头看当日与儿媳,为各自儿子闹的那一场,无论失了哪一个,凭她们二人的身份,这个府里都定然不会再有安宁日。

亲不睦,则宅不安,终至人散家败。

一旁的宁琅面色复杂的望着凌湙,他未与凌湙深入接触过,对这个幼弟的性情一无所知,而陈氏当娘的滤镜太厚,导致他对凌湙没有个准确的印象,可仅止这一晚上,他便再也不会将凌湙归类为童稚小儿了。

他也是个有儿子的人,可他那个跟凌湙差不多大的儿子,还停留在混吃瞎玩的年岁,对比眼前这个老成稳重到,成年人都自愧不如的小儿,他感觉自己才是个缺筋少脑,白长了年岁的废人。

那段大学士整日在城中来来去去,他路上不知遇见过几回,有时甚至还能搭上一两句,却从来不知道这人私德如此败坏,直如采花蟊贼。

凌湙正被陈氏搂着揉的难为情,正想找话岔开这一截,好从她怀里脱离出来,就见酉五手中拎了一人进来,灯光打在他脸上,竟是脸现尴尬,但在见到凌湙后,突然惊喜的瞪大双目,蹬着脚的要往地上扑腾的宁振鸿。

“五叔,五叔,你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没人告诉我?啊啊啊,五叔……”

宁振鸿又震惊又惊喜,在酉五将他放下地后,立马跳着脚的冲上前,一把就要往凌湙身上扑,却叫陈氏皱着眉头打断了,“像什么话?大呼小叫的,是生怕外面人听不见你叫的什么?赶紧闭嘴。”

凌湙则趁机从陈氏怀里脱离出来,虚虚的倒了口气,分别一年多,他已经不能如早前那样,习惯于陈氏的搂抱揉搓了,尽管知道这是亲娘,可还是下意识的会绷紧了神经,浑身不自在。

酉五见凌湙眼神向他瞟来,忙拱手禀告,“属下回来时,见宁少爷正藏身于树后,往正院方向垫脚查探,就随手将他带进来了。”

宁振鸿有点惧怕陈氏,已经在陈氏的喝斥声里,束了手脚站的板板正正,规规矩矩的冲着场中的三位长辈行礼,“祖母、三叔,五叔。”

凌湙颔首,望向落于地的宁振鸿,“你怎来此?夜半三更的,不睡觉?”

宁振鸿垂头老老实实答道,“我随娘宿在爹爹的寝室里,他半夜喊腿疼,娘叫了府医,我在院中等待时,见正院这边亮了灯火,一时没忍住,就跑过来了。”

其实还有府中护卫的异动,引起了他的注意,宁振鸿时时刻刻在关注着府中动静,几乎是主院这边一亮灯,他就来了。

陈氏敛了神情,声音低沉,“前个换了副药,不是说已经好多了么?怎地又疼了?”

宁振鸿摇头,也有些茫然,“府医检查过了,说不应该会疼的,可爹爹就是捶着腿喊疼,娘她……她……”

宁振鸿止了声,不敢将他娘暗地里咒骂祖母的话说出来,但其实真心里,他却觉得祖母的做法是对的,他爹那人,只有躺床上才不会招祸,包括他祖父。

陈氏其实清楚吴氏私底下咒她的事,只不过是看在长子已经瘫了的面上,一直容忍她,再有宁振鸿的态度也很令她欣慰,据伺候的人说,宁振鸿有为她说话,认为父祖二人躺着更安全,惹得吴氏大怒,甚尔出手掴了他两巴掌。

宁氏父子二人俱瘫,官职已经被人顶替,皇帝不疼不痒的派了个御医来看,等确定这二人再也站不起来后,直接给了个领干奉的闲职,彻底撸了他们的差。

那父子二人差点没疯,日日在家中找茬摔东西,累的身边伺候的人个个面如土色,陈氏直接让后院的几个妾室轮流去,吴氏先开始还亲力亲为,后来也禁不住丈夫找茬,学了婆母陈氏,将自己院里的几个妾编了日期,各人轮流去伺候他。

陈氏听宁振鸿如此解释,便知道又是宁晏在借故发泄,托病折腾人了,跟他爹简直一模一样。

凌湙还没见过瘫在家的父子俩,对着宁振鸿点头,“上次的信我收到了,以后不许自作主张,再有任何变故,可去寻酉二酉五,若再间门接导致家人受损,仔细你的皮。”

宁振鸿抖了下身子,忙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倒把陈氏和宁琅吓了一跳,瞪着眼睛望他,不知道他为何如此惧怕凌湙,不过一句小小口头警示而已,也能吓的他腿软跪地。

凌湙见天色将明,抬脚欲往外走,陈氏欲言又止,想多留他瞬息,宁琅望出了她的渴盼,忙出声询问,“小五,段大学士那边……”

好歹给我们透个底吧?这么吊一半的胃口,怕要日日难以入眠了。

宁振鸿竖着耳朵听,见凌湙步子停在了门槛边,忙上前两步小声道,“五叔,您要打听段大学士的家事?”

凌湙挑眉诧异的望过去,就见宁振鸿皱了眉头,用非常小的声音道,“我知道一点点。”

知道的当然是上辈子爆出来的事,宁振鸿犹豫的不知道要不要说,又怕他们要怀疑自己的消息渠道,一时有些怔愣。

凌湙却因他叫停脚步的声音,想起了还有一事差点忘了跟陈氏交待,“娘,该日去寻袁家女眷,去京郊报恩寺上个香。”

陈氏不解,凌湙唔了声,只道,“去了之后就知道了,那里有袁家人目前最需要的药引子,保证袁家老太太药到病除。”

华吉珏一行人已经在报恩寺落了脚,石晃差了人来送信,告诉他,那边已经做好了认亲的准备,可以引袁家女眷过去了。

最终,宁振鸿还是咬牙小声道,“段大学士的妻子久病难孕,十来年只得一个女儿,他膝下的那个儿子是族中强行过继给他的,因为这都是他盛名雀起之前的事,京中这边少有人知,大家都说他与其妻伉俪情深,实则……实则段夫人并非段夫人……”

段大学士是南川府人,阖族在当地算是个中上等的文墨门第,而他本人,是庶长子嫡出,属于歹竹出好笋的惊喜。

宁振鸿埋头耸肩一咬牙合盘托出,“如今段大学士府里的那位段夫人,是他的妻妹,他真正的妻子一直关在老宅里养病,他女儿嫁在江州,并不知母亲早身陷囹圄……”

十二年后,他女儿随夫入京,一举揭破了姨母与父勾奸的实情,后而更牵出了一连串的偷人之举,涉及妇人之广闻所未闻,当年京中各勋门贵妇人人自危,生怕被屎糊上身,而震荡过后,各大小贵门里的妇人,因病因灾死了四十多。

南川府段家,被满京畿贵门子放火烧了七天七夜,阖族老小一个没跑出来。

可更令人震惊的是,被女儿接回家中奉养的正牌段夫人,在得知段大学士身死后,也跟着纵火而亡,死前站在火里放声嘶叫,“段郎,你做到了,哈哈哈哈……高门贵女,也不过是一群□□贱胚,恁的眼高于顶,口呼尊卑,脱了衣裳,都是一群人尽可夫的淫/妇,呵呵呵……段郎,妾来生还愿嫁与你为妻……”

正牌段夫人是个见不了光的外室所出,一生被人轻贱,遇到年轻的,不受家中重视的段高彦,二人迅速相恋成亲。

段高彦的嫡祖母为了压制庶长子,故意放纵了段高彦与段夫人的相遇,亲手制造了这门亲,到段高彦高中,方得知嫡祖母的用意。

彼时段夫人的嫡妹,寡居娘家,眼见段高彦即将入京授职,为不让段家这门丑亲成为京中笑柄,段高彦的祖父,亲往段夫人娘家商议,之后,段夫人便与嫡妹掉换了身份。

段家对外统一的口径,皆是段高彦娶的本来就是嫡出,一举抹杀了正牌段夫人的存在。

段高彦与妻妹,一生未有所出,后来才知道,他给自己下了绝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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