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了，让我看看你有什么长进。”吴煜站起身，退出房间。周围的伙计立刻堵住我们包厢的门口，颜汜将腰间的刀拿出来递给我，转头对谢启明小声道：“二丫交给你了。”
刘叔不知道带着那些店员躲哪里去了，此刻大门紧闭，他们也不见踪影，应该是吴煜提前就跟他们打好了招呼。
颜汜扭了扭脖子和关节，似乎是在热身。我一看这阵仗顿时吓呆了，从小到大架我都没怎么打过，粗略估计一下吴煜带来的伙计约莫有二十个人，全都是训练有素的大汉，反观颜汜，虽然近一米八的个子，但他那小体格在这帮大汉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我琢磨着偷偷报警，不然真打起来了颜汜肯定吃亏。但转念一想这肯定算聚众斗殴了吧，他娘的颜汜要是被抓进去关个十天半个月怎么办，我们还要去老君洞呢。
正当我纠结时，离我们近的一个打手挥着拳就朝颜汜冲来了。我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恨不得自己冲上去帮忙。颜汜反应极快，侧身躲过，拽着那人的手臂反将他转了个圈，一脚踹向他的后腰，这一脚力道极大，他一下子摔倒，压住了身后的人，他们见状连忙将那人扶起来，颜汜一步步朝外逼去，他们一步步退出去，我连忙撑着拐杖跟上，谢启明也傻眼了，他小心翼翼地将跟在我身旁，手里的酒瓶子就没放下来过。
似乎是没料到这么瘦的人会有这么大力气，外面的打手将我们围住，似乎认真起来了。
又是四个人朝颜汜冲过来，他助跑几步，灵活地朝前一跃，踩到一个打手肩上，双腿绞住他的上肢，一个侧翻将人撩到在地，又拉住一个人朝他打过来的拳，背过身一个利落的过肩摔，将另外一个欲攻过来的一起砸倒。
还剩下一个绕到他背后想偷袭，颜汜似乎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又是一个侧身踢，直击那人的面门，瞬间四人瘫倒在地，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我和谢启明都惊呆了，周围一圈打手明显也被吓到了，一齐冲过来围攻颜汜。颜汜一脚踢起旁边的长凳，单手抓住就往前一扇，直接砸晕了三个人，那木头凳子被他砸成两节，碎屑差点飞到我脸上。
又是一个蓄力的直拳，他一手抓住一人的领口，正对着脸就是邦邦三拳，拳拳到肉，那打手的牙都被打掉了，捂着一嘴血倒到一边，不给颜汜喘息的机会，紧接着又一个打手朝他的正脸踢过来，颜汜向后下腰，一个滑步接近他，照着那人的下巴从下往上来了一个勾拳，瞬间口水和血液混着从他嘴里炸出来。
他朝前一个飞踢，那人瞬间飞出去三米远，顷刻间已经倒下一大片人。吴煜站在门口处，依旧笑盈盈地看着我们。颜汜喘着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一把脱了外套丢给我俩，看样子还要继续。
我算是理解了以前初中那群女生为什么喜欢打架斗殴的黄毛了，确实很热血，很青春，很帅。
如果倒退个几年，我一定会让他这样的人做大哥。但是现在我已经是一个理智的成年人了，我现在只担心颜汜这样剧烈运动对他的体温会不会有影响。
“操，我四哥太帅了。”谢启明一脸崇拜地说道。看来这位好像还没长大，光长个不长脑子。我心说要是你知道颜汜比我还小个一天会是什么心情啊。
颜汜背对着我俩，他里面还穿着那件黑色的无袖打底衫，双手握拳，青筋爆起，双臂缠着的纱布紧绷着。他穿着衣服的时候看上去很瘦，脱了外套我才注意到他并不是骨瘦如柴的，两条手臂上都覆有薄肌，应该是长年累月都在做一些训练。脖颈修长，宽肩窄腰，除了跨稍微有点宽以外，简直就是女人会喜欢的那种完美的身材。
那群打手面面相觑，继续朝他围攻，结果都是纷纷被撂倒，有个心黑的抄了一截断的木凳腿就朝他背后砸去，颜汜险没躲过，那木刺划拉着他的下巴，留下一道小指长的伤口，血液顺着他下颚流下来，颜汜随手一抹。一个侧身旋腿，正中那人的脖子，一脚给他踢到了桌子上。
将近二十个人被他揍了个遍，能动的都围到了吴煜身边，这些人还真是忠心护主。
颜汜缓缓逼近他，吴煜笑着举起双手鼓掌道：“有进步啊，比去年好多了。你以前最多打十个。”
只见颜汜站在原地不动了，我知道他此刻体力已经到极限了，强撑着站立，不让自己倒下。
“你不跑？”颜汜强装镇定地冷笑道，声音都有些发抖。
吴煜似乎早就看穿了他的勉强，从袖口里掏出手绢，捂住鼻子走到颜汜身边：“叫你师父少烧点檀木，你都浸入味儿了。”
颜汜早就没力气多说话了，我连忙撑着拐杖走到吴煜面前：“吴老板，你别为难我这个伙计了。”
吴煜忽然逼近我，这人将尽一米八八，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我愣是梗着脖子不后退，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
他在我身前弯下腰，几乎是低着我的脑门道：“跟我抢人，你还嫩几百年。”
此言一出，我还以为他要破罐子破摔耍赖皮了，没想到他突然打开了大门，竟给我们让出一条路：“你们走吧，免得传出去说我欺负小辈。”
我和谢启明对视一眼，他立刻心领神会，扶住颜汜的手，我们便飞一样地逃走了。
跑到公路边上了出租车，我才稍微安心下来。一看时间已经快晚上八点了，本来说带颜汜出来吃饭的，结果反而给人家累成这样还受了伤，我心里愧疚极了。颜汜却半点没有怪我的意思，他一下子放松下来，靠在我的肩膀上，我这才发现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谢启明让司机在半路停住，下车去街边的药店里买了创可贴，让我给颜汜贴上。
划伤的是他左边的下巴，我坐在他右边，只好双手几乎环抱着他给他贴上。我一摸他额头，烫的吓人，而且出了一身的汗，我生怕他又像之前那样发烧，连忙叫师父加快速度。
他好像是昏迷了，怎么叫他都叫不醒，我只好叫谢启明背着他，又在楼下的药店买了一些消毒的药水。回到家就已经是八点半了，我们来不及休息，将颜汜放到二楼的客房里，手忙脚乱地给他消毒上药，我一想他都没吃什么东西，就打发谢启明去点一些清淡的吃的。
期间他似乎是疼醒了，皱着眉抓住我的手，我从来都没给人干过这事，也不知道是不是手上动作重了。
“你发烧了，我怕伤口感染。等下吃点退烧药。”我又将他按回床上。
“发烧了？”闻言，颜汜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转头问我：“今天几号了？”
我被他问得一愣，掏出手机一看：“八月六号。”颜汜忽然眉头紧皱，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八月六号怎么了？”我不禁疑惑地问道，颜汜喃喃说着什么“来不及了。”这下我更加好奇：“什么来不及？”颜汜罕见地骂了句脏话，并不回答我的问题。
“…接下来几天，我想一个人待着。”颜汜说道，“我知道你不会让我走。我就待在这个房间里，哪也不去。你也别进来。”
他这话说的莫名其妙的，我没好气地回道：“这是我家，我想进哪就进哪。”
颜汜转过头看向我：“那我今晚就翻出去。”
“好好好，我不进。那你总得告诉我你要干嘛吧？”
他不回答我，只是一直皱着眉毛，我为他处理完伤口，打算出去洗个澡，他忽然开口道：“…我…我没带衣服。”
“那穿我的呗。”我回道，不再过多打扰他，希望他好好休息一下，“饿了就下来吃东西。”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脱下这身脏兮兮的衣服，拿着睡衣和换洗内裤扶着墙朝浴室走去。颜汜却突然打开门：“我饿…”
我和他对视一眼，他突然用力将门关上，房间里传来他的声音：“你他妈干嘛裸奔？”
操？
“大哥我去洗澡啊？”我莫名其妙地说道，“什么毛病。”
放了一阵热水，我美滋滋地泡在浴缸里，感觉身上的疲惫一瞬间褪去了，仰着头望着暖黄色的浴霸灯，感叹自己家里第一次如此热闹。
洗完澡后，我下楼吃饭，谢启明说这时候只点的到一些烧烤夜宵什么的了，没什么清淡的东西。所以给我们煮了点西红柿鸡蛋面，他知道我好这口。
“行了，你也早点回去吧，阿姨要担心了。”我对他说道。
“那我先走了，你看着点四哥啊。”谢启明将茶几上剩下的可乐干完后，依依不舍地走了。
我正吃着，就听到楼上颜汜的叫唤：“你衣服哪件给我穿？”
“随便，你看哪件穿的了穿哪件。”我朝楼梯口喊道。
过了一阵浴室里响起了水声，他应该是站着用的淋浴。不知道他拿了我哪件睡衣，我设想了一下，按照他的性格，应该会选那套深蓝色没花纹的。
我最讨厌这套了，感觉特别老气，是我妈以前给我买的。一直放在衣柜里，基本上没怎么穿过。
吃完了自己碗里的，又去厨房给颜汜盛出来锅里剩下的面，想着他等下洗完了刚好放凉。
水声停下后，我便喊他下来吃面。不知他在上面干什么，磨蹭好一阵才从楼梯间走下来。
我瞟了一眼，他果然是穿的那套。但是他穿起来却有一股说不出的适合，可能是因为他平时也一直穿深色的原因。我身材比他稍微壮一点，加上睡衣又更加宽松，他穿着并不合身，衣领的口子扣到最上面才勉强不露出锁骨。
他头发湿湿的，碎发拢在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缠住右眼的纱布已经取下来，他闭着那一只眼睛。
我这是第一次看到他完整的正脸，剑眉薄唇，以前单看右脸只觉得这人有几分俊俏，看全脸却又有一股说不出的女气，不是娘兮兮的那种，而是…我形容不出来，如果非要说，就像是长得帅的女的，或者是长得美的男的。
哦对，我想起来那个词了，叫雌雄莫辨。
颜汜似乎是察觉到我的目光，疑惑地摸了摸脸，以为自己脸上有脏东西。我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站起来拿出吹风机，让他坐到地毯上，我坐在他身后的沙发上给他吹头发。
“你眼睛还会疼吗？”
“…不会。”
“那就好，洗澡没打湿伤口吧？”
“没有。”他摇了摇头。
颜汜抱着双腿，乖乖地吃着面。他发量挺多，但是发质不太好，以前可能是野惯了，他师父也不怎么管他。我突然有一种收养了一条野狗的感觉，没来由地幻想他会不会就是老三化成的人形。
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我轻轻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