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车上下来两个人,我见他们有点眼熟,想起来是那天在火锅店里吴煜的打手。

我立刻警觉起来,心想他们不会是要搞绑架吧?现在可是法治社会。

“许小二爷,好久不见。”吴煜坐在副驾,笑着朝我招手道。想到这人之前的所作所为,我心里直犯恶心,那天他的人被颜汜揍得那么下不来台面,居然还有脸来找我。

“想不到你居然还活着。”吴煜探出头来,笑得极其恶心。

“…我跟吴老板没什么好说的。”我别过眼去,不再和他对视,生怕又像上次一样不知不觉地着了他的道。

吴煜打开车门,下车走到我面前,我这才发现他没再穿以前的那种奇装异服,而是身着一套米白色的登山装,耳环也取下了,看着顺眼不少。

“暑假没去旅游?”吴煜点了根烟。

我心说关你屁事,一边到处瞄摄像头,很遗憾,离上高速还有一段距离,这截路算是镇上的下道,设施还没那么完善。

“你想干嘛?”我一边拖着谢启明一边往后退。

吴煜朝我面门呼出一口烟圈:“带你出去玩玩。”他身后那两个打手立刻朝我走来,连拖带拽地把我俩按到后面一辆车上,然后迅速回到前车。

“我操!你们干什么?!”我抬起右腿踹了一脚车门,回过头才发现身旁坐了个熟悉的人。

是个扎高马尾的女生,正是那天在铁山坪遇到的叶澜。她也同样整装待发,撇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地转过头,似乎并不想和我搭话。

这死娘们儿居然是吴煜的人,我说怎么可能那么巧就给我们遇到叶萋萋的侄女,看来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你们要带我去哪?!”我朝前座两个打手喊道,自然是没人理会我,我掏出手机准备报警,那叶澜突然朝我脖子后面来了一下,不知道是打到什么神经,我立刻双臂发麻,靠在座位里,很快就无法动弹,但意识还是清醒着。

她夺过我的手机,又从昏死过去的谢启明身上掏走他的,最后交给了前面副座的一个男人。

那男人回过身和我对视一眼,眼神充满了不屑,这是个生面孔,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多岁,嘴唇上斜着一道长疤,手臂上的肌肉撑着衣服,形成明显的线条,他将登山服的袖子捞起来,露出里面的防护袖套,不知道是遮纹身还是什么。

“你…你们能不能放了我兄弟?”我攥紧了谢启明的衣袖,试图和他们打商量,毕竟我实在不想再将他扯进来了。

“小孩儿,”前面那刀疤男开口,“再叫唤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我吓得立刻捂住嘴,看他们这伙人和学校里的那些小混混完全不一样,完完全全就像是刚从监狱里出来似的,也不知道吴煜是从哪找来的。

“我们要去一趟云南。”一直沉默着的叶澜开口道,“如果你听话,我们不会对你们怎么样。”

我点了点头,心想等上高速老子就找机会开溜,那么多车我就不信没有一辆会注意不到我。叶澜似乎是读懂了我的心思,又是一巴掌直接把我敲晕了。

我是在一个竹木房子里醒来的,外面已经是大白天,我似乎是昏迷了一个晚上,这房间的构造非常奇特,我从没见过,墙壁是某种竹子编织的,底板是最原始的原木,房间里的家具也是木制,除了头顶的一个电灯和旧风扇几乎见不到太多现代化的设备。

拐杖也不知道扔拿去了,我只好摸索着墙壁站起来,想走出去看看。这房间根本没有门,门框上虚掩着一块布,我一把撩开,门外正坐着那个刀疤男。

“醒了?”

“我朋友在哪!?这是哪里?”

他叼着烟,我朝他手上看去,竟然握着一把短刀,他正擦着上面的血迹,不知道是砍了什么生物,我立刻联想起一系列绑架案里的亡命徒,吓得腿都软了,差点没站稳。

“连格寨。”他说道,“你朋友…喏。”他仰起头,指了指对面。我朝外看去,这里所有的住房建筑似乎都是这样的,下面用木头搭起来一米多高,里面应该是用来养牲畜的,上面都是这种竹子木头混合制成的小房间,到处都是身穿统一制服的人,我看了看,和吴煜身上的一模一样。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些看起来似乎是本地人的村民,这里的人身材都偏矮小,皮肤黝黑,穿着少数民族的服装,我叫不上来名字,在学校里的服装设计课我基本上都逃了,现在无比后悔,要是当时上了说不定我就能认得这是哪个民族。

我回到屋里,拿起一个类似锄头的农具,约一米多高,急切地想要去找谢启明。

那刀疤男看了我一眼也没拦着,只是在我即将下楼梯的时候伸出脚绊了我一下,我立即摔下去,弄了满身的泥巴,这楼梯不高,只是手上擦破了皮。

“小少爷怎么这么不小心。”他在楼梯上幸灾乐祸地笑道。

我咬着牙转头瞪着他,下意识想破口大骂,随即又意识到,我身边已经没有颜汜了,如果惹怒他,我可能真的会交代在这里。看了看他身上的肌肉,我愣是将嗓子眼里的脏话憋回去,挣扎着站起来。

那房子前也有两个人守着,正正堵着门口,似乎根本没有要让我进去的意思。

“让开!”我担心谢启明,伸手要扒开他俩,结果又被推到地上。他们戏谑地笑着,好似在看一个可笑的玩物。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人敢这样对我,就算是初中时有几个小混混勒索,也是被谢启明揍跑了,所以我从小到大都没有直面过这样的情况。

他们三人将我围住,我身上占满了泥浆,模样一定狼狈极了。

“这就是许家那个二世祖?”

“就一小屁孩儿嘛,也没什么特别的。”其中一寸头说着,伸出脚朝我左肩重重地踹了一下,我被踹的侧身倒在地上,衬衫上立刻出现一个脚印。

“哎,你们说这少爷能值多少钱?”另一个染着一头黄毛,贼兮兮地说道。

刀疤男蹲下来,一把揪住我的头发,将我拉的仰起头,我只觉得后脑勺的头发都要被揪掉了,疼得我眼眶立刻湿润了,我瞪大眼睛恶狠狠地看着他。

他眼神在我身上游走,随即笑道:“白瞎了这张小脸儿。瘸了条腿可就大打折扣了。”

“他这眼睛还挺好看。”那黄毛说着就朝我眼睛伸出手,另一只手抽出短刀,只见他指甲盖里都是泥,我立刻挣扎着要偏过头去,刀疤男又死死掐住我的下巴,就在我以为他们要生挖我眼睛的时候,一个女声道:“差不多得了。”

叶澜走过来,那个寸头和黄毛似乎很忌惮她,立刻站起身,只有刀疤男还一直揪着我不放手。

“迦哥。”叶澜加重了语气。

那刀疤男才放手,我顾不得擦泥,立刻撑着锄头朝楼梯走去。

拉开门帘,谢启明被绑在床上,嘴里也塞着布团,看脸上也受了伤,应该是被揍得挺狠。见我进来,立刻挣扎起来。

我连忙给他解开绳子,一拿下布团,他就朝我大吼:“快跑!二丫,快报警!”

“你们跑不回去了。”叶澜从外面走进来,“这里是云南少数民族自治州,在山里。”

她手里还拿着医药箱,丢在我们面前之后,留下一句:“半个小时之后大寨集合。”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二丫…咱们是不是被拐了啊?”谢启明睁大双眼,随即看到我身上的脚印,“这谁踢的?”

“…你别乱动,我看你伤哪了。”我伸手将他按到床上,一边打开医药箱,一边撩起他的t恤,只见他腹部一大片淤青,肋骨下方红肿着,看起来应该是被人踹了很多下,不知道肋骨是不是断了,手臂上也全是伤口,脸上更是青红一片。

“谁踢的?!”谢启明又坐起来,抓住我的肩膀吼道,刚被踢的地方刺痛起来,我呲牙咧嘴地缩起来,见我不说话,他晃晃悠悠地站起身,结果一个趔趄,又摔倒回床,我立刻将他按住。

“他妈的!哪个孙子敢这么对你?在老子眼皮子底下欺负你?”谢启明朝我叫道,伸手想拍干净我身上的泥点子,结果自己手上的血又蹭到我衣服上,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操!”

看他精神头这么足,肋骨应该是没事,我给他简单处理了外伤,包扎了几个大的伤口之后,拿起床头水盆里的毛巾帮他把血污擦干净。

“妈的别擦了,你告诉我谁踢的你?!”谢启明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我只是平静地和他对视:“告诉了你又能怎样呢?你要干什么?又跑出去挨一顿打吗?”

他被我说得一愣,随即用力锤了一拳床沿,手上的伤口又被砸到,疼得他立刻缩回来。

“你伤得比我重多了。以后别这么冲动,吃亏的是自己。”我一边说道,一边又洗干净帕子,抹了把自己的脸,将身上大部分泥浆擦干净。

差不多半个小时,那个刀疤男又带着另外两个人走进来,两个人将谢启明扛出去,看到他,我的肩头立刻隐隐作痛起来,他朝我俯下身,照着我的脸就是一拳,被打的几乎要晕过去,他趁机将我拦腰捞起来扛到肩上。

“你要带我们去哪!?”我挣扎着,腿立刻被他掐住,我生怕他把我膝盖卸下来,不敢再乱动了。

这个寨子似乎很大,他们带着我俩走到一栋大些的建筑前,院子里站满了人,似乎是两队不同的势力。我立刻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头惹眼的红毛,紫色花衬衫,戴了个骚包墨镜。

正是我二舅齐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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