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说去，何洛希最后还是没答应接受杨露白的帮忙。
他说自己做占卜的这些日子也已经赚了不少了，正好趁这个机会给自己放放假。
杨露白沉默一会，问他：你有没有后悔过？
何洛希反问她：后悔什么？
杨露白：出演《爪牙》呀，本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不该和你有关的。
何洛希：这有什么好后悔的。不是我也会是别人，那还不如是我，至少我经济自由，就算暂时被他们断了财路也不至于饿死。
杨露白：你还挺大义凛然的。
这次换成何洛希问她：............不至于，吧？
——省略号比她刚刚发的一个都没少，她严重怀疑他是直接复制粘贴了上面的消息。
她笑了一声，不准备回了，刚想把手机收起来，又收到了裴玄度的消息。
裴玄度：不理我？是鱼塘里太挤了吗？
杨露白气得直咬牙，反手就把他的备注改成了鱼的emoji表情，想想还是觉得不够，又在表情前加了“食人”两个字，才心满意足地把手机收起来。
次日上午杨露白没戏份，加上天又下起雨，她和余松晚磨蹭到午饭吃完才到了片场。
裴玄度见她来了，马上撑着把大大的黑色雨伞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过来，对她昨天不回消息的行为兴师问罪。
“杨老师现在都开始随便不回消息了吗？”他一边问着，一边把自己的伞分一半遮到她头顶。
跟在杨露白后面下车的余松晚十分有眼力，见状把原本准备递给杨露白的雨伞默默放回了车里，撑起自己的小花伞啪嗒啪嗒地走了。
杨露白偏头看了裴玄度一眼，又把视线收回来看着前方，不冷不热地回答他，“休息时间还要回同事消息，很累。”
裴玄度笑了一声，点点头，“不错。”
“什么不错？”
“杨老师的欲拒还迎学得有点眉目了。”
杨露白顿感自己的气势被折了一节，气冲冲地加快了脚步。
裴玄度也没让她慢些，她多快，他就也学着同样的步调在后面跟着，就这么亦步亦趋地到了供大家休息的房子里。
——说是房子，其实这里是用一个车库改的，有一整面都没墙，呼呼地往里面灌着风。相较之下，之前的大院虽然一些地方渗人了点，但是呆起来还是很舒服的。
她遥遥地看见晏向明的房车还停在外面，王良珍那辆不见了，估计是真让人开走了。
“看什么呢？”裴玄度明知故问地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哦，我知道了。车库哪比得上房车，杨老师是......”
“你能少说两句吗！”杨露白愤愤地把伞从裴玄度手上拽了过来，他没用力，所以她很轻易地就把伞抢到自己手里了。
接着她把抖了几下伞，上面的雨滴被抖落一些后，她把伞靠着一旁的墙放着，等它自然风干。
“怎么了？”裴玄度的表情终于认真了些，“你真的生气了啊？”
杨露白阴沉着脸呆了两秒钟，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这是生哪门子气。
本来最开始看见他的时候还挺开心的。
其实后来也开心，她开心裴玄度和自己没个正经地开玩笑，开心自己能和他躲在一个暂时无人的车库里躲雨，开心他们彼此调侃。
但似乎就是因为开心，所以才有点害怕。
挺矛盾的。
她会想起何洛希的境况，会想起在裴玄度车上听见的那首《少女的祈祷》。
他们现在真的有资格这么开心吗？
怕发生的，真的能不发生吗？
裴玄度看着她的脸色，确实有些担心了，紧跟着又问了一遍，“怎么了嘛。”这次他的语气放得更软，“你真的不高兴了，那我不和你闹了。”
杨露白轻叹了口气，目光变温柔了些，抬眼回望着裴玄度。
“不是被你闹得不开心，我哪有那么容易生气呢。”
她随手拉了个折叠椅子坐下。
外面依然风雨大作。
裴玄度也跟着她在她旁边拉了个椅子坐下来，柔声问她，“那就是有别的什么事让我们杨老师不开心了。”
杨露白不得不承认，裴玄度还是挺会的。
一句“我们杨老师”，又勾得她上扬了嘴角。
她清了清嗓，让自己把态度放端正些——虽然也不知道在这唯有他们二人的车库里，她要端给谁看。
“昨天我又和何洛希聊了几句，话里话外的，我觉得他那边状况还是很不好。”
“嗯，这些我都知道。”裴玄度音量不大，语速也慢慢的，却不知怎么就透出一种郑重其事的感觉，“我已经找了些人去帮忙举报他网店下面的恶评了，好评在刷，另外，他广州那边的实体店我也派了人过去看。”
杨露白惊讶地看了裴玄度一眼，“怎么从没提过这些事？”
“等等。”她又想到了什么，继续问他，“你该不会连何洛希都没告诉吧？你帮了他这么多忙，应该让他知道的。”
“这怎么能叫帮。”裴玄度没直接回答她的问题，算是默认。他说，“这件事本来也因我而起，无论是现在的一些些后果还是以后的继续发酵，每一个环节，我都不会错过的。”
“牛子睿那边也好，朋友这边也罢，任何一个在这事件中的人，我都会盯着，不会让任何一个细节跑出我的视线范围。”
“就算我现在能力还有限。”他停顿了一下，扭头看杨露白，“挺不喜欢在事情做成以前说大话的，但是这种话有些时候好像挺不可避免。”
他笑着，像喂她吃定心丸一样对她说，“相信我，我能做到。”
杨露白忽然有些后悔提起这些事了，更后悔自己前面在心里觉得裴玄度这个当事人不该和她嬉皮笑脸地说些玩笑话。现在看来，裴玄度从没有把担子从自己肩上卸下去过一分一秒。
她却还要在这难得的快乐时光里，叫醒他。
“裴玄度。”她轻声喊了他的名字，后话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裴玄度只是默默看着她，等着她说下去。
她不确定时间过去了多久——也许根本没有多久，外面那不增不减的雨势便可以说明。或许只是相视让她有时间凝固的错觉，让她以为一眨眼，已经换了世纪。
她终于想好后话。
“裴玄度。”她对他露出一个笑容，“我一直都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