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某种发亮的东西从裴玄度眼底涌上来，止在了他的眼眶，盘旋着不再有所动作，连带着他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气氛显然已不适合再去说什么俏皮话，但杨露白也不想再说太认真的或者太肉麻的话了，便找借口站了起来，准备离开车库到外面去。
雨势减小了，偶有淅淅沥沥的毛毛雨洒下来，对任何人来说应该都算不上什么阻碍脚步的东西，裴玄度却还是叫住她，说要把伞给她。
“不用啦。”她跑到没有屋顶遮挡的地方，站在落着小雨的天空底下，回头笑着说，“我懒得撑，留给你。”
因为裴玄度和杨露白都订的是今晚的航班，为了迁就他们，今天收工算早的。
傍晚，两人在剧组和大家一起吃了个便饭，而后就同自己的助理、经纪人动身往机场赶了。
心火第六届颁奖典礼就在明天，这绝对是值得重视的事，他们今晚过去不算早的。
晏向明虽和他们同路，但是没和他们同行，他早在今天上午的时候就走了，据说是要和上次拍戏时同组的演员们先聚一聚。
抵达北京、被保姆车接出机场后，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杨露白依然能从干巴巴的空气里感受到北京今天肯定是个大晴天，并且听余松晚说，明天也很晴朗，很热。
“下个月应该就没那么热了。”杨露白自语似的小声说了一句。
“秋老虎才更吓人呢。”余松晚叮嘱道，“露白姐，时刻做好防晒千万别偷懒！”
裴玄度在她们身前一米左右的地方走着，听了他们的对话，他忽然转过头问杨露白说，“下个月你就过生日了，准备怎么过啊？”
“在剧组，还能怎么过？”
“在剧组怎么不能过？”裴玄度反问她。
“对呀。”余松晚也接了话，“在剧组更热闹！”
杨露白没做声，心里联想到的是之前唐思洁的生日会上，她和裴玄度之间尴尬的气氛。又想起更近一些的王良珍生日会，自己被灌酒的情景。
诸如此类关于生日的记忆，让她对生日这东西越来越兴致缺缺了。
裴玄度低下头看了看手机，问了她一个别的话题，“思洁在群里说要请我们喝酒，去吗？”
“喝酒？现在啊？”
得到裴玄度点头的肯定回答后，杨露白其实是有点心痒的。
《灰蝶》开机后的这段时间她没怎么娱乐过，天天除了暴晒就是喂蚊子，再不然就是有事没事被王良珍拿话刺几句，实在是不怎么痛快。能和有日子没见了的唐思洁一起喝点酒，她还是很乐意的。
不过现在陈茹就走在她身后半米处的地方，她想了想，还是决定矜持一下给陈茹看。
“还是不了吧，明天就颁奖典礼了，今天喝酒会不会耽误事。”
“只是小酌怡情，又不是不醉不归。”裴玄度答说，“再说典礼是晚上，再怎么也不至于耽误。”
“哦......也对。”杨露白缓缓转过头，对上陈茹没什么表情的脸，“陈姐，那我......”
陈茹翻了个白眼，一边把行李从她手上接过去，一边推她说，“去去去，爱干嘛干嘛去。”
眼看着他们真的就要走到路边去打车了，陈茹无语地闭了闭眼，“你们就坐保姆车走吧，我们几个等下自己打车。大晚上两个人一起打出租，是嫌被做得文章还不够多吗？”
杨露白惊讶，“陈姐，你今天为什么这么宽宏大量善解人意？”
“这不是某些人要获奖了，要抬咖位了么。”陈茹玩笑着回答，“我赶紧趁着最后的时间巴结巴结，应该还来得及。”
唐思洁定的那个酒吧距离他们所在的位置不远，司机很快就把裴玄度和杨露白送到了地方。
和杨露白设想的不同，酒吧里非常热闹，人声鼎沸，几乎要盖过音乐声。
她紧张地跟着裴玄度的步伐，左拐右拐，半天才找到了唐思洁说的那个座位——不是包间，就是和大家坐在一起的，毕竟包间这种东西在酒吧其实很少见。
除了唐思洁和秦纬以外，何洛希也在这里。看见杨露白和裴玄度来了，他把杯子往起来扬了扬，大着声音说，“我先敬你们一杯啊。”
然后就干了。
杨露白：“......他这是已经多了吗？”
秦纬摊手，“反正我到的时候他差不多就是这个状态。”
杨露白知道何洛希心里有事，只是有点担心地看了他几眼，倒没有出声阻拦。
她挨着唐思洁坐下了，在她耳边问她，“怎么选了这么个地方，这么多人，不怕被拍到吗？”
背景音太吵，唐思洁反复“啊？”了两声才听清。
“哦，这里是我爸开的，今晚来玩的都是我们家的朋友、人脉什么的，露白姐你放心。”她说着，拿起自己面前的杯子朝另外三人说，“大家也都放心。”
杨露白无语凝噎。
她觉得自己结婚那天都不一定能凑齐那么几桌的人，唐思洁只是来玩一玩，朋友就能塞满一整个酒吧。
——等等，什么结婚，她现在好像还单身吧，怎么直接省略中间步骤了？
回过神时，唐思洁给她满上了一杯酒，对面的裴玄度轻拍了拍何洛希的肩膀，对他说了两句话，两人就一块起身出去了。
唐思洁“哎”了一声有意要拦，被杨露白打断了声音。
“思洁，他们可能有话要聊，就让他们单独说两句吧。”
“他们能有什么事聊啊？”桌上唯一不太明白状况的秦纬略显困惑地问了一句。
杨露白和唐思洁对视一眼，都没说话，秦纬看上去也并没有追问的兴趣。
他举起自己的酒杯，真诚又不失轻松地对杨露白说，“露白姐，恭喜你获得心火最佳女主角的提名，祝你明天拿下奖项！”
杨露白莞尔一笑，也举起了酒杯，“谢谢你，也恭喜祝你和思洁获得提名，祝你们拿下奖项，以后越拿越多。”
“你看露白姐多会说。”唐思洁一边举起酒杯和杨露白碰杯，一边撇嘴埋怨秦纬，“再看看你，来这么半天了对我说过一句好话吗，露白姐一来你就会说了。”
秦纬难得地没和唐思洁拌嘴，还是把注意力集中在杨露白身上。
他问了句杨露白有点意外的话。
“露白姐，如果我明天真拿到奖项，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啊？”杨露白微愣，“什么事呀？”
“就是个很小的小事。”
虽然现在秦纬不肯说，但杨露白知道秦纬在她面前不会耍什么“花招”，他说是小事，那肯定就大不了。
于是她放心地“嗯”了一声，又说了句“那你先拿到再说吧”——算是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