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度和何洛希回来的时候，酒吧里播放着的音乐换成了比较抒情的曲子，音量也不像刚刚那么扰人。
他们寻着走过一次的路线找回了刚刚的座位，留意到桌上的酒已经又空了两瓶。
杨露白抬起眼，正好和裴玄度对上视线，裴玄度就到她身旁坐下了，顺便对她说了句“少喝点”。
“我没喝多少啦。”杨露白指指唐思洁和秦纬，“主要是两位小朋友比较能喝，我老了，不太行。”
音乐声小了，所以她小声对裴玄度说的话同时也落在了唐思洁和秦纬的耳中。
唐思洁马上表示抗议，“我今年六月就已经毕业了，现在我是社会人士，正经的大人好吗？”
秦纬没说什么，只是拿起自己的杯子把最后一点酒也喝空。
唐思洁看着他，忽然笑道，“秦纬还没毕业，他倒确实是小朋友。”
秦纬还是没说话。
杨露白觉得秦纬情绪有点不对，刚想问问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就见另一桌的两男两女朝他们这里走了过来，其中一人对唐思洁打了招呼，“思洁，好久不见。”
唐思洁转过头去，马上惊呼了一声，“盛然？！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没提前告诉我？”
从唐思洁的反应中，杨露白看得出来她不是逢场作戏，而是真的看见了许久不见的朋友。于是当那四个人说想加入他们的时候，杨露白第一个表示自己不介意多几个人一起玩，其他几人也都表示不介意。
新朋友的加入打乱了他们原本的座位，唐思洁换到了杨露白对面，挨着刚刚和她打招呼的盛然坐，右手边挨着何洛希。杨露白左右两边分别是裴玄度和秦纬，另外三个新来的朋友则是坐在右侧的椅子上。
人多起来，自然难免要玩玩游戏，唐思洁一连提议了两个游戏都被否决了，新来的一个男生说，“你这游戏都太无聊，既然玩，我们就玩刺激点的。用嘴巴传纸条吧？”
他说的游戏算是个蛮常见的酒桌游戏，是经常用来烘热气氛的——大家围坐一圈，用嘴巴去传一块纸片，到最后纸片越来越小，传的时候几乎就要亲到一起。
唐思洁“啊”了一声，把目光投向杨露白他们，“这游戏是不是有点......”她没想到合适的形容词，“你们OK吗？”
不等谁出声拒绝，那个提议的男生就起哄道，“不是吧你们，混娱乐圈的这么保守？我可要瞧不起你们了啊。”说着，他看向唐思洁，“尤其是你，不是一直宣称自己要变成熟吗，就是这么变的啊？”
不愧是唐思洁的熟人，他很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激将，加上唐思洁喝了酒，本来也有些上头，当即一拍桌子表示，“玩就玩！”
他们从桌上的纸抽里抽出了一张餐巾纸，沿中线撕成两片，猜拳决定从哪里先开始。
赢了的是提议的男生，以他为起点，顺时针旋转。
最开始传的时候餐巾纸是很大块的，他们传得顺利，直到盛然传给唐思洁的时候，盛然不小心动了一下，纸片直接被拦腰扯开，成了更小的两块。
唐思洁专注在游戏里，并没觉得有什么，直到咬着纸片一转身，和何洛希四目相对。
大家等的就是这样的场面，唐思洁刚一转过身，盛然他们就都开始起哄了。
杨露白看出唐思洁的耳朵很红，她一时间也判断不出那是灯光作用还是唐思洁真的害羞，不过想想就知道，还是后者可能性偏大。
唐思洁没想到自己的心脏会跳得这么快，即便在早些时候，她就感觉到自己对何洛希的事过于上心，似乎不大对劲。
可她还是没敢把那种心情轻率地归为喜欢。
假如不是喜欢，那她现在为什么心动？
盛然起头，带着她的几个朋友闹哄哄地开始倒计时。唐思洁不想输，心一横，眯了眼睛往何洛希的方向凑过去。
至于为什么是眯眼不是闭眼，答案应该是，虽然不好意思，但她还是想偷看何洛希的表情。
她感觉到自己靠近的那一刻何洛希明显顿了一下，不过也就只有那一下，随后他也凑近，轻轻从她嘴边衔起那片纸。
他把距离握得很好，没有亲到她，只是距离拉近的时候两人脸颊轻轻相擦，热度起火似的在她脸上蔓延，直到何洛希已经去和下一个人传纸片了，她都还有点呼吸困难，没缓过来。
接下来的三人有意让游戏变得更“好玩”，传纸片的时候故意把纸又撕成了更小的块。等到纸传到秦纬那里，几乎都小得快看不见了。
杨露白看着那挂在秦纬下唇上的纸片，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把它接过来。目光稍微上移，她对上了秦纬的眸子，不知怎么，从他眼中读出一点悲伤。
就和前面一样，她再次感觉到秦纬情绪不对。
在旁观的人看来，杨露白盯着秦纬的眼睛，意思像是准备吻上去了，于是起哄小分队又开始起哄。
唐思洁比刚刚自己被起哄的时候还害怕，因为她看见杨露白左手侧的裴玄度黑了脸，正用手指一下一下地轻敲着桌子，尽力掩饰自己的不爽，但是掩饰得一点也不成功。
——现在杨露白算背对着裴玄度，他比那些起哄的人更看不清状况，所以更容易理解成杨露白真的准备继续游戏了。
忍了又忍，裴玄度还是没忍住清了清嗓——这已经是他现在能做到的最给面子的表达不满方式了。
杨露白被裴玄度的声音拉回到现实，意识到自己找错了此时重点。她往后撤了一些，刚准备说“我认输了”，秦纬就先一步把这话脱口而出。
“我认输。”秦纬一边说一边把小纸片从自己的嘴唇上摘下来，而后他开始喝旁边摆着的一排黑俄罗斯，直接一口一杯，连着喝了三杯。
这酒容易入口，但是度数却是很高的。
他们玩游戏之前没定输了的惩罚，看着秦纬这么喝，提议要玩游戏的男生有点懵，赶紧出言劝酒，“好了好了，喝这么多够了，兄弟你看着年纪轻轻的，酒量不错啊。”
他看到的是秦纬的酒量，杨露白却再次敏锐地察觉到了秦纬的情绪，并且这一次，她意识到秦纬情绪的来源，很可能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