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039

是夜, 建州。

空气中的血腥味道残留不散,灯光袅袅,蝉鸣清脆, 却无时无刻不在搅乱着人心。

“哥, 咱们去哪儿找尼堪外兰?”舒尔哈齐嗓音嘶哑, 紧握的拳头重重锤着桌子。

本以为一战胜, 能够活捉尼堪外兰, 报了杀父之仇, 谁知道图伦城破, 那老东西早早就跑了。

枉费他们一番心机!

努尔哈赤没做声,背对着他,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哥。”额亦都也叹了口气。

指挥一支不怎么团结的队伍, 比自己冲锋陷阵要困难得多,半个月前的建州和现在相比, 已是天壤之别。

只是让那老东西逃了, 他们不免失望。

三个人都不甘心, 但努尔哈赤显然没有他们心浮气躁, 倘若那么容易就抓到人, 未免太小瞧了尼堪外兰。

他谋划了大半辈子的时间,怎能这般轻易拱手让人。

何况这建州城里的势力不止他一家,皇帝的赐封不过是个空头帽子,他的叔伯族人根本不会与他同心。

不过,他若是这么容易就被打败,也不是他努尔哈赤!

“你们急什么,首战告捷,正是士气高涨的时候,你们这是在灭自己的威风?”

他扬声高呵, 声势如烈火熊熊:“你们认为,现在的建州对比月前的建州如何?”

舒尔哈齐同额亦都对视一眼,具都默声,想起了月前的建州。

城池凋敝,人心涣散。

支持尼堪外兰做建州国主的人,不在少数。

不知道是许了多少好处,还是单纯的不看好努尔哈赤。

还好他从辽东赶回来,整个部落勉强算是有了主心骨。

天苍苍,野茫茫。

他单枪匹马立于白山黑水之间,气势如虹。不苟言笑的一张脸,写满了果决狠厉。

漆黑的瞳眸,扫视着部落里族民,犹如大鹏展翅,陡蔽乌云。

他是乱世中的一只破云箭,撕开云雾,破晓了生的方向。

“哥,盔甲都在这儿了。”舒尔哈齐掩饰不住地郁闷,声音小到快要听不清。

努尔哈赤放眼过去,一共十四副铠甲,其中一副破得不成样子,已经不能再用。

将领士兵加起来也不足百人,算上他的两个弟弟

,和额亦都。

士气低靡,等着看他笑话的人也不少,可偏偏就这不到百人,也能攻克图伦城,打得敌方丢盔弃甲,连连求饶。

那么此后,又有何惧?

“整顿兵将,收揽武士,尼堪外兰逃到哪里,咱们就打到哪里!”他目光炯炯,脸上没有半分多余的表情。

听得弟弟们一人一声“好”,各自拍拍他们的肩膀,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

神宗赏他个都督,不过是虚职,要想收复亲族同胞、建州父老,一切都得靠他自己。

黑色的夜,一支长箭划破热风。

努尔哈赤耳根子闻到微弱的风声,立即侧身躲开,那箭闪着寒光,来势汹汹,劲直插进了窗户里。

他两步上前,躲在石柱子之后,眉头紧皱。

又是针对他的刺杀,隔三差五就偷袭,他们到底烦不烦?

建州再乱,住着的也多是亲族乡友,难道当真要置他于死地!

说到底,父死母亡,只剩下同胞弟弟的他,终究是门单户薄。

可他不能一味地躲藏、忍让,他逃得过,一家子妻儿老小以后怎么办?

一辈子躲躲藏藏,担忧别人的刺杀吗!

“暗中偷袭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出来与我决斗!”他紧张地屏住呼吸,等着对方回应。

不管想杀他的人是谁,不管是亲族中的哪一人,他必定不会心慈手软,能一刀解决绝不浪费时间。

可惜一击未中,那人又隐匿于黑夜之中。

他需要同伴帮助,需要部落支持,更需要族人的臣服!

不出五日时间,他带着舒尔哈齐辗转多个地方,带着诚意和孤勇,成功同萨尔浒城主、嘉木湖城主和沾河寨城主结盟。、

建州附近的各个部落联合在一起,拧成一条绳,力量绝对不弱。

除此之外,兄弟两个还打探到了尼堪外兰的位置!

“他居然躲到了甲板城!”

“我们现在就起兵杀了他!”

穆尔哈齐和额亦都都有些着急,唯独舒尔哈齐定了定身子,看向努尔哈赤。

反正他以兄长为首,他不说他不动。

努尔哈赤心头沉重,却缓缓摇头:“先不急。”

他纹丝不动,看起来不像是急切的样子,莫名让人有一种踏实的感觉。

时的他已经收到了辽东的信鹰,佟子矜带着一双儿女,提前来了建州。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本意想集结更多的人脉,继续壮大队伍,可现在看来,等不及了。

他要在妻女到来之前,将一切都解决完毕,不要都督的虚职,他要做建州的城主,以城主夫人之礼迎接佟子衿!

那么,背后行刺的人势必要先抓出来,刀口舔血的日子,他不能带给妻子儿女。

黑眸微眯,他心里定了主意。

一次两次的暗杀,他自己侥幸能逃过,但全家人都成了同一个篮子里的鸡蛋,他这篮子万一没兜住……

不可以出现这种情况!

他绝不允许!

她本是辽东望族,佟家大小姐,心甘情愿跟了他一个穷小子,收养几个弟弟也毫无怨言。

就连这次报父仇,全家都鼎力支持他,可以说,没有佟家就没有今日的努尔哈赤!

夜色朦胧,风静月明,爱新觉罗的族人齐聚在家庙之中。

“你小子什么意思,不当建州都督了?”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语气中颇具质疑,这是他家的长辈,三祖索长阿。

“开玩笑的吧,反正我不信!”

“脑袋上的官帽子,还能说让就让,你当送女人呢?”

“……”

声音此起彼伏,努尔哈赤却始终面带笑意,只不过这笑内含深意。

空手回家,多不礼貌。

且就让族人们瞧一瞧,他带回来的礼够不够丰厚!

“今日召集大家到家庙,小子的确是有要事宣布。”

“叔伯兄弟都是一家人,既然有人不服我努尔哈赤,我大可让出建州都督这个位置。”

“谁让在我心里,亲情大于权势,我回来只是为了报父仇!”

他这话一出口,在场纷纷安静下来,等着他说出谁来接手建州,毕竟朝廷还是给了虚衔,他说话也有个三两轻重。

“诸位把武器都放下,咱们家庙里不兴动手。”一双凤眼冷冷地看向最前面,大祖德世库、二祖刘阐、三祖索长阿这些人。

他们辈分高,自然得往前站。

后头跟着家族子孙也都不少。

一个个拎着刀枪棍棒的,不像是来祭祖,反倒像是来寻仇的。

“既然商量正事,咱们也都

心平气和地讨论,不起争执,不起事端。”总算有个和事老站出来,这是他的六祖。

族亲多,有时候是好事,有时候也不见得是好事。

人多嘴杂,难以达成统一意见,不过也不要紧,他可以设计谋。

只许族人刺杀,不许他来设计,谁家都没有这样制定规则的。

眼看着他们把刀放下,舒尔哈齐将其收了起来,妥帖放置以后,努尔哈赤这才开了口:“咱们民主投票,选举出你支持的首领。”

民主这个词也是听佟子矜说的,举手表决看似是公平正义的方法,然而拉帮结派的猫腻,永远少不了。

正所谓你一票我一票,首领何时能出道,你不投我不投,首领何时能出头?

他就是要看看,到底是谁想做这只出头的鸟?

这个计划,他没有告诉任何人,甚至连最亲的弟弟舒尔哈齐都没说。

倒不是不信任他,而是认为孩子单纯,演技未必能过关。

更何况他是兄长,必须得是冲在最前头的人。

“大哥!”额亦都也不知此事,红着半张脸朝他吼,少年的嗓子喑哑,却充满了愤怒。

他那么相信的大哥,刚刚说得都是什么屁话!

朝廷赏赐的位子,是说让就能让的?

也不看看他的叔伯弟兄,都是什么混账东西,谁能有他大哥这般大敌不惧气度,勇悍立威的能力!

不管是让给谁,他第一个不同意!

“你是谁啊?”

“这是家庙,外人凭什么进来?”

“就是啊,外人有什么投票的权利!”

不吭声还好,额亦都这一开口,竟是吸引了不少火力。

若不是舒尔哈齐拉住他,一准要唇枪舌战开展个来回,平白耽误一刻钟的功夫。

“诸位息怒,小弟年轻不懂事,还望海涵。”努尔哈赤一动不动,眯起了一双凛冽的凤眼,“他并不参与投票。”

族人也没消了气,一个个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看向额亦都的表情充满不屑,连带着也没给舒尔哈齐好脸色。

从小鬼魂在外头的小子,能有什么大造化,这建州就应该是他们这些族人的!

见努尔哈赤真的风轻云淡,各怀鬼胎的六祖子孙都开始了全新的站队。

而最终投票出

来的,正是他三祖家的族叔——龙敦。

冲在前头不怕死的,都在他心中记了一笔。

后头的账可以慢慢算,但意见最大的人一定最迫不及待。

战鼓似乎在心中奏响,永垂不朽的赞歌也即将开唱。

努尔哈赤避开视线,垂下眼眸,弯了弯袖侧的匕首,堂而皇之地站在前头。

一道白光闪过,龙敦捂了捂脖子上的血痕,骤然倒地。

不等周围人反应过来,接连又倒下了两个人。

一双幽暗深邃的眸子,释放着寒意,明明是夏夜,所略之处依然是一道道冰霜。

连杀三人,第四个连话都说不出来,吓到跪在地上磕头,冷汗涔涔。

说起来他还是长辈呢。

磕得一手好头,还挺响。

“都是龙敦威胁的,我什么都听你的……”地上有水渍蔓延开来,努尔哈赤嫌弃地移开眼。

他清了清嗓子,眼色如刀:“今日家庙选举,选出来的人我不满意,在座的诸位,可还有忠义的勇士敢来一试?”

刀尖的鲜血弥漫着腥香,落在地上汇聚成流,静静变得黏稠,肮脏。

这一刻,他是杀人如麻的魔头,丝毫没有掩饰内心的阴狠毒辣。

古往今来,成大事的人无一不是铁血手腕,血流成河。他今日杀鸡,儆的就是这帮目中无人的泼猴。

这是乱世中唯一活下去的方法,他若不杀就是等死!

他若不狠,势必不稳;他若不毒,权力皆无;他若不阴,族人非仁!

若是往后有一日局势逆转,对方可不见得对他们全家心软。

舒尔哈齐脸色微沉,一时说不出话来。

原来都是计。

其实不告诉他也是对的,他下不了这个狠手。

看着额亦都太阳穴跳了两下,他倔强地抬起头,强迫自己去看地上的尸首和血迹。他们即将走的这条路,注定太平不了。

这不是他自己的选择,都是被逼无奈。

兄长比之更甚,他们没有回头路!

恭敬的为祖先们点上香,努尔哈赤跪了半晌才站起身来:“三日之后,攻克甲板城!”

无人敢言,亦无人敢反对。

英豪挥刀斩飂狂,他就是这乱世中行走的狂刀,出鞘必见血,见血必封喉!

夜风呼啸,舒尔哈齐

一直跟在后头。

从家庙出来,他就不肯离开,必然有什么话想说,他犹豫了半天,才说道:“哥,那个诺米纳不可信……”

诺米纳是萨尔浒城的城主,正是此次和他缔结盟约人之一。

努尔哈赤当即打断了他的话,平静道:“我心里有数。”

诺米纳的言而无信,他们见识过一回,那么自然不能再经历第二次。

上次攻打图伦城,两人便定下盟约,说要助他一臂之力。他没未出兵便罢了,居然提前通知了尼堪外兰离开,这笔账也该清算了。

有谁比他更嫉恶如仇呢?

答案是没有。

况且不除掉他,难以越过萨尔浒城去杀尼堪外兰,也不便他号令周围各部,所谓眼中钉肉中刺即是如此。

舒尔哈齐咬着后槽牙,想说他们之间的实力悬殊,忽然对上兄长狡黠的眼,和志在必得的笑容,忧思突然浅了、淡了。

哥控的世界,简洁又单纯。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他哥牛掰!

甲板城前,几纵兵将齐装待发,只盼着最后攻城的命令下达。

见诺米纳携其军姗姗来迟,努尔哈赤露出几分不悦,索性安排他们先去攻城。

诺米纳不乐意,他不想率先攻城,也不想少分一杯羹,满心打算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怎么可能吃了这哑巴亏。

“你垫后可以,但是我军只有这么点盔甲、器械,不如借我一用?”努尔哈赤捏准了他的心思,退而求次地提了条件,“这样我军在前冲杀,肯定凯旋而归!”

贪小便宜的心思起,诺米纳毫不犹豫,连连答应了他。

建州的士兵披甲戴盔,手持武器,一个能打对方十个,可惜努尔哈赤并未下令攻城,而是转头将利器对准了诺米纳。

额亦都带兵杀进了甲板城,安费扬古也攻破了诺米纳的老巢,萨尔浒城。

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了两座城池。

“可惜,又让老东西给跑了!”额亦都蹬鞍上马,气得一甩马鞭。

大哥的报仇之路比他还难。

依他看,那尼堪外兰八成是属泥鳅的,又圆又滑。

残阳如血,热风卷着黄沙围绕马蹄飞舞。

努尔哈赤站在城墙远眺,他无所畏惧,只等着和尼堪

外兰交手的那天。

暮色渐沉,佟养性也驱使着车队进了抚顺城。

这一路风餐露宿,吃的不好睡的也不好,他是男子尚且可以将就,小堂姐锦衣玉食地过着,哪里吃过这等苦。

孩子们年岁又太小,满打满算半日的新鲜功夫,剩下的时间也只能硬挺着。

马车里时不时还能传出跟读《千字文》的声音,以及两小只的十万个为什么轮流轰炸,想来人生艰难莫过于此。

好在他是善良的。

他虽帮不上解疑答惑,他不会对其进行嘲笑。

——都在心里笑来着。

两个崽崽困得东倒西歪,任由额娘和小舅舅抱着进了客房。

他们还没进抚顺城,客栈的条件也简陋得多,肯定是比不少家里。

也不知道建州的情况如何,若是住得太破烂了……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不知道劝人搬回辽东,是不是会被暴揍一顿?

或者他留下来也行,到哪儿都是蹭口饭吃,何必非要吃朝廷那一碗!

收拾好床褥,佟子衿总算歇了口气。

“小姐,”小婵轻声唤她,眉宇间似有愁云笼罩,“你瘦了好多,真的不委屈吗?”

还以为她想说什么,原来只是心疼了。

佟子衿一声浅笑,明艳美丽:“你想想,我这是去当都督夫人呢,何来的委屈。”

别说大小姐,就是当了公主也是要出嫁的。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种话当不得真,但是自己过得如何,自己心里清楚明白就好。

谁家不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的过着,一儿一女,老公不渣就挺好的。

咳咳,目前还不渣。

她嘴角一裂,拂了拂嘴边的头发,忙催促着小婵去提水,她要好生洗个澡,再吃两口甜瓜爽爽嘴。

虽然她有作弊神器,可一路上带的东西都是有数的,偶尔拿出两个草莓、番果之类的吃食哄哄孩子还成,若是光明正大地吃,岂不是要漏了陷。

夏日赶路一身的汗,什么吃的东西都经不起这温度,没过两天,从辽东带出来的水果就坏了大半,她赶紧叫大伙儿分了吃掉。

蔬菜也是一样的道理,既没有脱水菜包,食物里又没加防腐剂,保质期短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们一路走了七

八天时间,紧赶慢赶在抚顺边上找了家客栈落脚,不然还没得吃喝呢。

潺潺的温水顺着薄肩纤臂往下滑,好一副美人出浴图,只可惜床上等着她的是两个崽崽,虽然奶香奶香的,总不及男女之间的事快活。

娇娇软软的身子摸着香膏,就听见佟养性敲了敲房门。

他再次提议去马市转一转,佟子衿懒得理他,却对此行很是心动。

都到了抚顺城,却不进马市去逛一圈,心里的小火苗总是时不时地跳跃起来,勾人得紧。

“我带着东果,你拉着褚英,一人看管一个,你怕什么?”佟养性猜中了她的心思,一个劲儿地鼓吹着,“顺便看看还缺什么,把马车填满了。”

这马车出来的时候爆满,可车马的吃食就占了一大半,要他空着马车去建州,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也是他玩心起了,想松松筋骨。

再三犹豫之下,佟子衿还是同意了,在看管好崽崽们的前提下,及时行乐也没毛病。

早听闻抚顺城的稀奇玩意儿多,勉强也算琳琅满目,着实让人开了眼。

马匹交易的不少,粮食置换的也很多,更有西域的、洋人的玩意儿,远超过她的想象。

本以为自己见多识广,根本不会露出半点的惊奇,谁知道还是吓了一跳。

倒不是露怯,纯粹是吓到了。

一片云彩飘过,天上竟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佟养性留了一声“等着”,就飞奔跑了出去。

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把透明雨伞和雨衣。

“这是什么东西?你再说一遍?”佟子衿惊讶的不是雨具,而是,这东西都是塑料做的!

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东西!

她瞪大了眼睛,根本不敢相信这材质,这触感,和后世的塑料如出一辙。

外头的世界更新换代了?

大明朝居然都能用上了塑料,天哪,是她眼花了吗?

塑料大棚貌似能盖起来了,可本该惊喜的她,心里却有着浓浓的不安。

是有新的穿越女了吗?

同乡?敌人还是友人?

她一时有点猜不透,脑子突然陷入了一根筋之中,被佟养性嘲笑之后,才缓过神来:“那卖伞的人呢?”

“卖光了,就走了。”

佟养性大大咧咧,甚至还觉得他姐傻了,雨伞、雨衣这么好用的东西,轻快方便还耐用,当然卖得很快了。

佟子衿看不得他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竖起拳头狠狠敲他:“我当然知道是雨伞,但你是猪脑子嘛,不能和人家——做生意么!”

她本来想说留个联系方式来着,还好话音一转,圆了回来。

人家也许没有微信群呢,但是人家有塑料制品,金手指肯定比自己粗壮,说不定是位面交换器啥的。

哎,羡慕!

算算时间,她好像很久没出过佟府了。自打杨溱溱有孕以后,佟养真也有些日子没离开过佟家了。

这也就相当于,她和外界断了联系。

“不可以这样。”佟子衿莫名有点小烦躁,等回去她就写封信,让佟养性回程捎给他哥,既然离弟媳生产还有一段距离,他应该能帮忙去打听打听情况。

据说这塑料是从山海关里捣腾出来的,那也就是——北京城!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