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阵前决斗

多隆不糊涂,而且非常精明,起码要比他的糊涂老爹遏必隆,要强的太多,不然也不会被“第一红人”桂公公认成干兄弟,两人宫里宫外遥相呼应了。

不过满人到了多隆这一代,应该算是开国第三代了,吃喝玩乐的习气已经养成,所以多隆也不能免俗,而且仗着自己老爹的势,比一般的贵胄要会玩的多,“花花公子”的名头确实是名至实归。

但是多隆大事不糊涂,陕晋两军相争,张同不安好心,他早就看出来了,只是碍于穆里玛的面子,没有说破而已,再说在他心中劳福德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条狗而已,而且是被打残的狗,留着还有什么用,不如就“卡擦”了,也能换取张同他们的忠心。

可是现在多隆改变主意了,最主要的原因不是范承谟手里的圣旨,而是他发现陕晋绿营相互敌视,也不完全是坏事,可以让他们将气撒到明军身上,将他们的斗志挑起来,谁还不好个面子呢?

今天人来的还很齐,多隆挥下手,说道:“不用去大堂了,咱们就在这里议一议,来人,把这几只鸡拿走!另外去人将鲁中山叫来。”

等侍卫将小亭清理干净,鲁中山也骑着快马赶到府衙,会议正式开始。多隆坐在太师椅上,扫视了一下众人,双目不怒而威,范承谟等人赶紧分立两旁,正经地站好。穆里玛没座,现在是议事,他也不是大帅了,所以也只好在多隆旁边站着。

多隆清了清嗓子,说道:“劳福德的事,本帅认为他的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本帅决定将他的顶戴拿了,让他回家种地去,你们以为如何?”

众人一听,各种表情都有,范承谟和冯志平好像松了一口气,张同和付祥脸蛋子抽搐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平常,心有不甘啊!只有穆里玛笑呵呵地,他心里清楚,那五万两银子,自己可算是没白拿,命虽然没留下,但是起码人家官位没了,你们也应该满足了。

看到众人都不吭声,多隆又说道:“好,既然诸位没别的想法,那么就这么定了,我们来徐州也好些天了,除了劳福德打了一仗,结果被明军打败了,明天咱们也要活动活动筋骨了,不然这身骨头都得生锈了!”

这时穆里玛插话道:“大帅,还是等等再说吧,京里不是又给咱们五万满蒙骑兵吗?”

多隆看看穆里玛,笑道:“穆里玛,你怎么变得这么胆小了?这可不是原来的你哟?”

听到这话,穆里玛老脸一红,不再说话了,心道:你是不知道明军的厉害,等你吃了亏,你后悔都来不及。

多隆也不管穆里玛,继续道:“明日除了孟古长和张同留守徐州外,鲁中山、付祥、冯志平你们带领本部人马,与本帅一起去宿迁,与明军决战,将明军赶出苏北,而后咱们顺运河南下,再攻扬州,都听明白了吗?”

众人赶紧躬身道:“谨遵帅令!”

鲁中山与众人一起退出府衙,回到他在城外的大营,立刻着手写一封信,而收信人竟是宿迁的明军统帅。

其实鲁中山在天津卫的时候,就已经投靠了永历,后来他被清廷忌惮,所以才被调往潼关驻守,也是为了他能够将关西的王辅臣堵住。鲁中山到了潼关以后,悄悄的招兵买马,虽然幅度不大,但也扩充到了一万五千多人,再多就不敢了,何况粮饷也是问题。

鲁中山在潼关的时候,就听说南边乱了起来,他知道这是那位爷掀起的,对大明永历皇帝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可是相当的佩服。当他接到清廷调令,要他去扬州平叛,在临走的时候,就派亲信送一封密信去南京,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至今没有得到回音。

现在鲁中山已经身在徐州,明日就要出城开往宿迁与明军开战,所以鲁中山觉得必须尽快与宿迁的明军联络上才行,不然会“自家人”起了误会,另外他也想尽快率军叛离清廷,回归大明,再当什么“潼关总兵”,可真是太憋屈了。

鲁中山写好密信,亲自封好,交给了一个等在帐内的侍卫,说道:“骑快马悄悄地出营,把这封信送往宿迁,一定要亲手交给明军的主将,让他看了,就明白我的意思了,快去快回,我等着回信!”

侍卫点下头,然后转身出帐,从马厩牵出一匹快马,从大营的后门出去,骑上后就向西而去。

第二天一早,鲁中山点齐本部人马,而后带队去徐州南门集合,会同了付祥和冯志平的两部绿营,然后就等着多隆率领八旗兵出城。

多隆一反常态,竟然准时出城了,随行的还有五千八旗骑兵。这五千八旗骑兵乃是穆里玛的残兵败将,不过经过半个多月的休整,八旗兵们早就恢复了气力,都憋着一口气,“满人不满万,满万无人敌!”满洲人什么时候吃过如此的大亏,两万八旗骑兵只剩下不到万人,所以这些八旗子弟兵们早就嚷嚷着请战了。

这次出战,本来多隆想让穆里玛留守徐州,但是穆里玛那肯留下,他非要一同前往,说要报仇雪恨。多隆对于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也是无可奈何,谁让穆里玛昨夜在自己耳边不断地鼓噪,弄得多隆烦不胜烦,只好答应他的请求。

多隆看到人都到齐了,很是高兴,认为这些汉人们还是满听话的,于是下令马上出发,进军宿迁。

整整五万五千清军,离开徐州,浩浩荡荡地向宿迁进发,一路上多隆也无心游山玩水,而是骑马与乘坐小轿的范承谟并排而行,边走边问,将明军的兵力、战力、战法、火器多寡问的清清楚楚,让范承谟不得不刮目相看。

三天以后,清军到达了宿迁郊外,在距离北门十里的地方安下大营,多隆可不敢在距离城墙太近的地方扎营,明军大炮的射程可是够远,他可不想在自己睡觉的时候,脑袋被炮弹炸的稀巴烂。

清军安下大营后,明军并没有出城骚扰,过了一天,城内的明军仍然没有动静。这时候,穆里玛率先提出进攻宿迁,不过被多隆驳回了。

多隆可不是穆里玛,他知道攻打宿迁这座坚城,应该有强大的攻城器械或者火力才行,五千火器营还没有到,所以强攻宿迁得不偿失,不但攻不进城内,而且还会损失惨重。按照多隆的打算,他一定要等五万满蒙联军和火器营到了以后,再对宿迁发起总攻。

至于现在,多隆可不想发起攻城战,不过要是明军出城来“找死”,他倒是不介意派兵出去与明军野战。

清军到达的第二天,明军还是没有出城,清军也是按兵不动,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依然如此,好像明清两军形成了默契一般,都不主动去招惹对方。

不过第六天还是清军忍不住了,就在多隆这个爱干净的人沐浴更衣的时候,穆里玛竟然没有事先提请,便擅自领兵出营,向宿迁城内的明军发起挑战。

由扬州运来的新式大炮一共十门,已经摆放在城头,当穆里玛在城外两里的地方,率领两千多满洲八旗兵“嗷嗷”地讨敌骂阵的时候,明军竟然没有开炮。

原来靳统武和方孝玉收到鲁中山的密信以后,商量后决定倚城而守,静观其变。他们对于鲁中山还是很怀疑的,以前并未听永历提起过,所以并不打算很快接受鲁中山的提议,而是派人回京城,面见万岁爷求证此事。

对于穆里玛的挑战,靳统武和方孝玉下令禁止任何人出城迎战,但如果他们敢进一步攻城,就要让他们有去无回,况且穆里玛只有两千余人而已,还不够明军塞牙缝的,不值得浪费炮弹。

又过了三天,去南京的信使回来了,同时还带来了永历的密信,信中明确了鲁中山的身份,让靳统武和方孝玉尽快与鲁中山联络,让鲁中山阵前反正,共击清军。

靳统武和方孝玉正为如何击退清军而犯愁,现在证明鲁中山确实是皇帝的人,高兴的不得了,以后的仗会好打得多,只要鲁中山在关键的时刻反戈一击,必能消灭城外的五万清军。

清军来宿迁的第五天,靳统武接到探报,说是北方增援的满蒙联军已经到达济宁,只需两日便能抵达徐州。

靳统武和方孝玉得知这个情报以后,赶紧聚到一起分析一下,决定马上对城外的清军发起进攻,绝对不能等清军得到增援以后,否则清军兵力将达到十万,宿迁距离扬州又远,不能很快得到支援,只有束手待毙了。

就在靳统武和方孝玉商量如何对付清军的时候,穆里玛就像一只苍蝇一样,又来北门叫阵,这已经是第五天第五次了,而穆里玛却不知道正是自己给了明军一次绝好的机会。

方孝玉写了一封密信,派人秘密送往清营,交给鲁中山。信中内容是,让他在明清两军对阵的时候,突然发起兵变,由清军的侧翼进攻多隆的中军,与明军两面夹击,将清军全部消灭。

而后靳统武下令宿迁城中的明军全部披挂整齐,在城门到府衙的街道上列队,准备随时杀出城去。北门的十门大炮已经装填弹药,时刻准备发射。

准备停当后,靳统武亲领三千明军出城,来到距离城门两里的地方,而穆里玛与三千满洲骑兵就在前方一里的地方。此时的穆里玛和三千满洲兵已经鸦雀无声,他们没想到明军竟敢出城,这让他们一时不知所措。

就在清军迷惑的时候,明军很快便排好阵型,并由阵中跑出一匹白马,马上端坐着一员白袍小将,手持红缨长枪,来到距离清军不远的地方,停住了战马,大喝道:“我乃是大明第一军团的游击将军——洪熙官,你们有没有敢出来一战的?”

穆里玛有点迷糊,他跑来这里,只是耀武扬威罢了,还真的没想到明军敢于出城迎战,而且出战的竟然是一员小将,难道明军中没人了吗?

不过穆里玛又一想,既然有人出来送死,那么就成全他好了,他对身边一个黑大汉说道:“土鲁,你去把那个小崽子给我宰了!”

土鲁乃是镶黄旗的一个牛录,身材魁梧,力大如牛,算是一员猛将,所以穆里玛才会让他第一个出战。

“奴才得令!”土鲁答应一声,然后催动战马向前一跃,高举砍刀就冲向了洪熙官。

洪熙官见到一员清将冲来,并没有慌乱,反而双腿一夹战马,战马嘶鸣一声,也冲了出去。

当两匹战马即将交会的时候,土鲁率先举起战刀,搂头就砍。洪熙官微微闪身,将长刀躲过,就在两马交错而过的时候,忽然反手将红缨枪刺出,原来刚才洪熙官冲来的时候,并没有将矛头对准土鲁,而是倒着提枪,在与土鲁交错的时候,反手将矛尖刺向他,“嗷”的一声,正中土鲁的后背。

当洪熙官拔出长枪,土鲁已然气绝身亡,尸体栽落于马下。

“啊!”穆里玛见后大吃一惊,没想到那个明军小将如此厉害,只用一个回合就将自己的一员猛将刺死,正当他准备催马上前一试身手的时候,旁边一个黑甲大个说道:“爷,还是让小的来吧,您就看我怎么弄死他!”

穆里玛一看,原来是自己的侍卫官,他可是一员猛将,就是自己的大哥鳌拜也曾经与他打个平手,不过那时候鳌拜已经年老力衰了。

“好”穆里玛点下头,侍卫官就冲了出去,嘴里还发出“嗷嗷”的声音,如同一只饿狼。

招数不能再用二次,洪熙官早有准备,当对方猛然冲来,举刀就砍的时候,平举起长枪,大喝一声:“给我开——”将对方的砍刀架开,不过洪熙官感觉虎口发麻,知道对方的力气比自己大多了,所以决不能力敌,只能智取。

刹那间想好了对策,洪熙官虽然骑在马上,但如同一条游鱼一样,就是胯下的战马也仿佛与他融为了一体,不断地躲闪着对方的劈砍,但对方的力气好像用不完一样,一刀比一刀快,无论是横劈侧砍都直奔洪熙官的要害部位,使洪熙官一时疲于应付。

“这样可不行啊!”洪熙官心中有些着急,现在知道对方的马上功夫绝对高于自己,这样下去,自己肯定要落败,“怎么办?”

就在这时,那员清将斜砍一刀,被洪熙官用长枪架开后,又对准洪熙官的头顶劈下一刀,洪熙官举起长枪想要架住,但对方的力气太大,竟将枪杆一刀劈断,还好洪熙官反应及时,侧身钩住马镫,将身体偏开,才躲过这一刀。

也就是在对方收刀的时候,洪熙官忽然一跃,竟然跳到对方的马背上,举起手中的断矛,对准清将的后心就捅了下去。

“啊——”的一声惨叫,清将口中喷出一股鲜血,而后就一命归西了。

清军阵营中的穆里玛看的清楚,十回合之内,自己的一员大将又被明军小将杀了,心道:难道他是赵子龙在世不成?看本大爷来会会他——

穆里玛伸手从身边的侍卫手中接过自己的砍刀,双腿一夹马背,就向洪熙官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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