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天，莫宁终于见到白常山了。他最近在处理法塔尔制剂大批量生产的问题忙的厉害，莫宁也不好耽误他时间问别的，只说：“白先生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你知道了关于那个和人类合作的‘锻造计划’事情了吧？”白常山说。
莫宁点头，知道他指的是那个挑选了人类来训练异能的计划：“怎么了吗？”
“有一个人类的上将来了六翼常驻。”白常山说着递给他了一份文档，但莫宁知道那是谁。他打开一看，果不其然，是沉鹧那阴鸷的脸。
“锻造计划将会在一个月之后开始，但沉鹧上将一月前已经抵达了。”白常山看着他，莫宁几乎没见过他也有这种看似难以开口的情况，赶快道：“您需要我办什么吗？招待他吗？我都可以的！”
“也不算招待。沉鹧需要为法塔尔提供必要的帮助，之前你在养伤，现在我在想，需不需要把你送到他那里去进行学习。”
莫宁翻了翻手里的文件，但其实并没有看进去。说实话，他其实还是有点害怕沉鹧的，虽然从长官的讲述中他能听出一种无奈，但更多的莫宁也觉得这是个非常狠的人。
抛弃群众执着选择蓝染的狠，以及选择蓝染失败后又投入钟政麾下的狠，综上所述，莫宁觉得他大概率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怎么了？”白常山，“如果不愿意也没有关系，这不是要逼迫你做选择。”
莫宁摇头：“不不不，我没事的。我只是在思考呢......我觉得白先生说的有道理，如果能去他那里学习再好不过了，只是他真的会帮助我吗......”
“文件上有约束他的要求，法塔尔需要他，他自然会遵守。”白常山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
“白先生怎么了？”莫宁觉得他今天怎么看起来不太对劲，“您......不开心？”
“不，只是那不是个好相处的人，你去了，可能会受苦。”白常山指了指他手里的文件，“他也曾在人类军部担任过教官，评价不是很好。”
莫宁看了一眼，上面确实有沉鹧当教官时训练过的预备役反馈报告，上面大多说沉鹧残酷冷漠，也不近人情。他似乎不懂通融和改变，下令了的任务必须要学生完成。
军部收到投诉最多的一次是有一位预备役高烧不退，当时在下雨，但沉鹧完全不顾周围学生苦苦哀求，硬是让那位预备役跑完了训练任务。从那以后他的风评在预备役里下降到了极点，军部由于收到投诉太多不得不撤销了他的教官职务。
莫宁......莫宁这么一看，也觉得他挺可怕的。不过他想起那个在莱尔面前将所有学习的格斗技巧一干二净只会莽的自己，说：“我觉得......我还是该去试一试的。”
试试又不会逝世嘛。
而且，虽然他忘事情很快，但那天面对莱尔时无能为力和只能孤注一掷的感觉，他却很难忘记。长官说喜欢他，所以他要成为能够配得上长官的，能够帮助长官的人，这是他的愿望。
“如果做出了决定，就不要后悔？”
白常山目光深深地凝视他。莫宁最开始的时候觉得他的目光很像是深渊，神秘，让人难以触碰。
他还记得大半年前在学校别墅的时候，白常山在问他想不想走的时候，他还是一个更笨的孩子，还想着要逃避和离开。
但现在当白常山以同样的目光审视他时，他却能很自信地看着对方，对他说：“我不会后悔。我有目标，我要变强。”
“是啊，你长大了。”白常山收回了目光。他递给了莫宁一张卡，说：“那就去收拾收拾行李，准备出发吧。”
“出发？”
“过来看。”白常山侧身，指着窗户外对面的高楼：“虽然说要让人类进入六翼，但六翼毕竟是我们的总部，总不能什么人都让进。所以对面那栋楼也让军部提供给我们了，你未来一个月都要去那里上课。”
“啊......”莫宁倒是无所谓去哪里住，只是如果离开六翼本部楼，好像就很难见到长官了......他还想去偷偷看长官呢。
“怎么，觉得出去了就见不到男朋友了？这么黏他？”
“白先生！”他捂脸，到底是他太好懂还是法塔尔人人均都有读心术？
“如果你不忙的话，随时回来就好了。”白常山拍拍他，“六翼永远欢迎你......”他忽然停顿了一下，那双淡色的眸子中似乎多了些什么。
“六翼永远是你的家。”他说。
莫宁回去整理行李的时候赫利奥斯不在，他收拾完了衣物，拿出了床头柜中的盒子。
那曾是他过去在六翼赖以生存的回忆，那时候他还觉得六翼大家都不喜欢他，只有长官能给他宽慰。但现在一切都变化了，反而是他不舍得离开这里，这里的一切都让他那么亲切。
他打开盒子，里面还是那些有关长官七零八碎的小玩意儿，除此之外还有他曾经给长官买的两份礼物，黄宝石领针和领航者的手表。
以前买的时候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能够将这些送给长官，但现在......
莫宁悄咪.咪地走出去，将两份礼物放到赫利奥斯的门口，就像他曾经将那只抱抱熊放在他的门前一样。做完他又觉得好像有点单调，就拿了纸笔在上面留言。
“长官，我要去对面训练啦。这是我给您的礼物，悄悄送给您！”
完美！他哼着歌又回到了房间，挑挑拣拣剩下该收拾的东西。盒子还是要收藏好，毕竟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可能会被人认为是变.态......除此之外他并没有特别多私人物品，毕竟这么长时间以来他都在日夜不停的训练。
最后是那本法塔尔的书籍，莫宁将它放进箱子，扣上了锁扣。做完这些他整了整衣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想起自己刚刚上大学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他还在21区住，要去首都区的那天莫凯旋和盛雪都在忙，没办法送他。
他那时候也是像这样拎着一个大箱子，只是心情却很低落。送他去机场的只有保姆，离家时他没有觉得不舍，只是觉得从一个地方搬到了另一个地方。而现在明明只是去百米开外的地方而已，他却忽然真的有些不舍......
等下，打住，不能再抒情了。
莫宁拍拍脸颊，背起放着斩骨的长匣，拖着箱子走出房间。行李箱的滑轮在地板上发出骨碌碌的声音，他低下头去确认通讯器上白常山给他发的信息。
对面的大楼其实有非常完善的设施，毕竟以前再怎么说六翼也只不过是研究所，而对面的正儿八经是军部批的训练场地。那栋楼依旧属于六翼，在一个月前莫宁养伤的时候就陆续有法塔尔人进去准备了。
不过略有不同的是，副楼里不仅有法塔尔人，也有人类。莫宁很难想象他们怎么和平共处，根据他的经验，法塔尔讨厌人类的弱小，人类讨厌法塔尔的高傲，所以副楼的人是怎么做到一起生活的，他真的很好奇。
走出六翼大楼的时候，莫宁总感觉周围有人在窃窃私语。莫宁开始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直到他扭过头看所有人目光望向的方向，才看到那里有个人朝着他走来。
“长官！”莫宁拉着箱子小跑过去。
赫利奥斯走到了他面前，走进了莫宁才发现他还穿着黑色的法塔尔军装，那身衣服一般只有他去和人类谈判才会穿。
莫宁以为他是要去开会，赶快让路：“长官很忙吗？您先走！”
“来送你。”赫利奥斯摇了摇头，然后十分自然地接过了他手里的箱子，另一只手牵住了他的手。
莫宁：！！！
莫宁抬头看他，见他表情十分平静，但周围的法塔尔人却炸了。莫宁也觉得很意外，他小声说：“长官，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不用送的。”
他觉得赫利奥斯还是把他当作过去那个胆小的孩子，却见他又摇了摇头：“你不是小孩子。”
莫宁啊了一声。
“你是我的男......”
“长官！！！”
他终于知道长官是来干什么的了，扑过去抱住他的手臂：“长官，大庭广众之下！创业还没开始！”
您投资的项目还在亏损呢！他只不过是从垃圾的起跑线到了不那么垃圾的起跑线，他还没开始跑呢！哪配的上长官这样对他！
赫利奥斯：“？”
虽然不懂他在说什么，但赫利奥斯还是听了他的话。两个人就这样牵着手走出主楼的闸门，然后直走，拐弯，安安静静地走了五分钟的路程。
“谢谢长官送我。”莫宁先开口道，“我......”
他想说谢谢您，我会努力的，我想成为能够配的上您的人，那时候我才有资格站在您身边。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最后只变成了简单的告别。
“谢谢您，我会努力的！”
赫利奥斯碰了碰他的脖颈。
“加油，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他说，“六翼本部最近会很忙碌，我可能没有时间去看你，也没有办法及时回复你的信息和通讯。”
“没关系的！”莫宁赶快摆手，“您工作要紧呀！不用担心我，我会加油的！我会很努力，不会让您失望的！”
“要照顾好自己。”
“好的！您也是！”
说完两个人就又沉默了，莫宁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只能试探道：“那我......先走啦，长官？”
“嗯，再见。”
于是莫宁接过行李箱向他挥挥手，向前走去。但走了几步他却越来越慢，他扭过头，看到赫利奥斯依旧站在原地看着他。见到他回头，赫利奥斯笑了一下，低沉的嗓音顺着风声传递到莫宁耳边。
“我会很想你，我的夜晚少了小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