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沉鹧

“您好,我是莫宁。”

莫宁来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可能会害怕沉鹧,当见了真人后,他心想他果然觉得很怂。

沉鹧本人比起照片和资料上看起来还要冷酷,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眸子上下刮过莫宁,莫宁被他盯的汗毛倒竖。

打量完他之后,沉鹧头也不回的走了,莫宁不得不拖着箱子跟在他身后。沉鹧带他来到走廊上最靠内侧的房间里,语气冷冽:“放下东西,带着武器。”

莫宁心里越来越犯怵,抱着长匣继续跟着他走。等到沉鹧带着他来到一片空旷的训练场的时候,莫宁那种不详的预感就提升到了极致。果然等他站定还没来得及问句什么,沉鹧就一个扫堂腿踢了过来。

莫宁下意识地发动了瞬移。这是他这几天训练时发现的,不知道为何即使他没有使用制剂也依旧可以发动能力。他曾经问过白常山,但白常山直接告诉他现在他不需要知道。

和这件事相同的是,白常山嘱咐他绝对不能使用医疗舱和任何快速治愈类药物。莫宁最初觉得这些都是无所谓的,但很快他就尝到了苦头。

沉鹧的训练和梦魇类似,都是毫不客气直接全力暴打。但梦魇会放水,也会给他足够的时间休息和玩闹。

但沉鹧是完全的冷漠,他本身就给了莫宁压迫感,那张阴翳的面容又带给人无形的压力。莫宁又想起那时被萱草打得满场乱窜的模样,可和现在相比那着实轻松多了。

他的能力不会被束缚,但会因为体力耗尽而无法使用。莫宁哪怕用瞬移逃窜也会被沉鹧踢回去,更何况没了能力,简直就是一场单方面的殴打。

斩骨甚至没有时间拿出来就被丢在一边,他身上的伤口几乎是好的差不多白常山才让他来的,但沉鹧似乎能发现任何他暴露的弱点,每一次都精准地打在胸腔那道伤口上。

莫宁都已经被他打懵了,是真的懵,在剧痛和疲乏中他只剩下本能在躲避沉鹧,直到不知过了多久沉鹧停下了动作。莫宁脑子都停止转动了,只能睁着茫然的眼,呆滞地看着他。

“为什么不还手?”

这是沉鹧今天和他说的第三句话,莫宁坐在原地,缓了半天才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我、我跟不上您。”他小小声说。

沉鹧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将双手背后。

“拿起你的武器。”他说。

莫宁站起身,抖抖索索地过去把斩骨拿出来。

“用全力攻击我。”

他抬起斩骨,咬牙发力挥动着那巨大的剑冲了过去。但直到他冲刺靠近了沉鹧,黑色的刀刃靠近了沉鹧的颈骨,男人却一动也未动。

莫宁愣了一下,在最后一刻撤了力道,生生将攻击刹住。斩骨很重,过度疲劳的身体用过了爆发的力道已经拿不动了,莫宁将剑抱住,啪叽一下摔倒在沉鹧面前。

“对、对不起!”

他不知道沉鹧为什么不躲,但自己下意识地先放手了。莫宁抬头看向面前的人,沉鹧那双黑色的眸中一片暗沉,里面没有光。

莫宁的心咯噔了一下。

“废物的仁慈,只会给你自己招来灾祸。”沉鹧的声音似乎凝结着冰,刺骨又冷厉,“善良的过了头,明明弱小却可怜比你强大的人。你以为这是种善良?错,你只是个愚蠢而不自量力的蠢货。”

“对不起......”

“你是爬行的虫豸,却怜悯长着翅膀翱翔于天空的鸿雁,你不觉得你很可悲吗?”

莫宁张了张嘴,无可辩驳。

他其实明该知道,沉鹧不可能对那攻击无从防备。但在他挥动着剑朝他奔去的时候,莫宁忽然想到和长官讲的那个故事,想到沉鹧执着地选择了效忠者,却也被无情的抛弃。

沉鹧说的对,他确实是爬行的虫豸,但却怜悯作为上将,远比他强大的沉鹧。甚至对长官也是如此,他比长官弱小的多,但却也很愚蠢地心疼太阳,扑上去想要为太阳做些什么。

但他难得地产生叛逆情绪,他不想改。

沉鹧不是白常山那种严格和宽容并存的老师,莫宁很害怕他,所以最终还什么都没说,选择了沉默。

胸口传来阵痛,莫宁摸了一把,发现似乎是伤口裂开了,血迹染红了他白色的衬衫。莫宁刚想说话就看到沉鹧踹过来的腿,他抱着斩骨快速翻了个身躲开了。

沉鹧的声音不带感情:“继续。”

他站在那里不动,莫宁就也不动。他也不敢看沉鹧的目光,眼睛盯着地板,如果是只小动物,大概毛茸茸的耳朵也哆嗦低垂着。

这样僵持了很久,最后莫宁实在受不了那种压抑,只能颤颤巍巍举起斩骨:“沉、沉教官,我,那我开始了......”

沉鹧没动,莫宁只能又一次奔过去。沉鹧的双手在背后,那是种完全不防御的姿势,但斩骨很重,如果他全力攻击连景然也会慎重对待。

所以莫宁依旧无法做到就这样挥刀上去,他架势凌厉地举起斩骨,最后砍下来攻击却落在了旁边的地面上,黑钢和特殊材质的地面相撞击,在空旷的场地发出了震颤的回音。

沉鹧终于动了,但结果是一样的,因为反正只要沉鹧动了莫宁必然打不过他,最后还是演变为了方面殴打。

虽然莫宁一直试图反击,但他施展的一切却毫无用处,沉鹧几乎把他看穿了。他无论从哪个地方攻向沉鹧,男人都能在那之前截住,并且单手掐着他的脖子把他狠狠甩回去。

这时候莫宁就感谢自己过往的努力训练了,尽管被沉鹧揍了一天,但他没昏,没挺不住,哪怕胸口闷痛血浸满了单薄的衬衫,他也扛过去了。

晚上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莫宁脱掉衣衫,发现他的恢复能力似乎增强很多,那伤口自己已经止住了血。

住处除了基本用品一干二净,虽然有一台治疗舱,但他不能用只能看着干瞪眼。好在他自己也带了药,莫宁费力地裹完了一圈纱布,忽然看到通讯器亮了。

他赶快换上新衣服,接了通讯:“长官!啊,白先生。”

白常山带笑的声音传来:“怎么,是我,你很失望?”

“没有的,怎么会呢。”莫宁有些不好意思。

“今天过的怎么样?”

“还,还好吧。”莫宁下意识摸了摸胸口,“沉教官真的,嗯,很严格。”

白常山的目光停留在他脖颈片刻,又挪到他的胸前。随后他说:“如果觉得委屈,告家长也是可以的。如果他对你实在太严格,太严厉的老师也会被学校投诉,家长也会心疼小孩子找上门的。”

莫宁圆溜溜的眼睛睁大了:“没、没有委屈!”他顿了一下,才明白过来白常山话里的意思,小声说:“如果白先生这样说的话,明明可以坚持下去,我才反而会觉得委屈。”

如果觉得自己孤立无援的时候,莫宁很多事情都能坚持下去。可是如果家人在身边,朋友在身边,他会觉得想要撒娇,想要依靠自己信赖的人。

现在,长官是他信赖的人,白常山也是他信赖的人。白常山这样说,明明他被沉鹧暴揍的时候都觉得能坚持下去,现在却忽然觉得坚持不下去了。

“我可以做到的。”他那样说着,眼眶忽然红了,“明明是可以的......我没有委屈。”

“嗯,我知道你能坚持下来。”白常山笑笑,“但是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吗?”

莫宁摇头。

“你可以坚持下去,可以忍耐任何的苦。可是不要认为自己无依无靠,才能坚持下去。”

“什么......?”

“如果坚持不下去的话,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找老师理论。”白常山忽然伸手,在他面前展示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张薄薄的的信纸,但上面有着优雅的签名,一个让莫宁随时都可以心跳加速的名字。

“但我更希望在你坚持的时候,记得想起,你不是因为没有人在背后所以要坚持,而是因为有人在等你,所以要坚持。”

“无论在什么时候,无论有多么绝望,都要这样记得。”

白常山的足后一句话很轻,莫宁听到了,但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那封信上,因而没有捕捉到眼前几乎一闪而逝的画面。雷雨天紧闭的大门,黑暗中锁链的碰撞......几乎在毫秒中出现又褪去,莫宁没有看到。

“那是长官的......”

“嗯,没错,赫利奥斯让我给你的。”

莫宁噌地一下从床上跳起来:“我可以去拿!”

“不是现在,是在一周后。”白常山笑了一下,在他面前晃了晃那封信,“加油吧,如果你每周都在学校好好学习,周末就能得到这样一封信——那么,加油吧。”

莫宁还没反应过来,白常山就啪地挂断了通讯。他呆呆地望着通讯器好一会儿,直到屏幕熄灭,他才啊地叫了一声,扑倒在床上。

白先生真是太过分了!这样的话他今晚就睡不着了!那是什么信啊,长官为什么会给他写信?如果有话要说为什么不直接联系呢?信里写的又是什么?

他翻来覆去地打着滚,直到撞到了伤口疼的呲牙咧嘴爬起来,人却充满干劲。

加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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