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讯息

门板随着我的动作发出响声,眼前的台阶联通着一个昏暗的地下室,我打开手机的电筒,往里照去。

这是一个不算大的房间,里面堆放了一些石膏人像还有一点废弃的画材,天花板已经落了不少蜘蛛网,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杂物间。我伸手在墙上摸索着,果然找到一个凸起的开关,昏黄的灯光瞬间照亮整个房间。

如果里面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那母亲自然没必要如此防范我。我杵着拐杖一步一步走下去,五级台阶对我而言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这些石膏头像有的已经碎裂,有的被颜料或炭灰弄脏,都是很寻常的艺用人像,我将视线移开,注意到了门口正对着的一个木制储物柜。

这柜子的年头显然比刚才那木门要久远得多,摇摇晃晃地挂着一个已经生锈的铁锁,我拿起来掂量一下,用力一扯,连带着门板一起扯了下来。

里面空空如也,积满了灰尘和虫子。我的期望一瞬间落空,心道东西肯定是被我妈事先取走了。不过还是有些不甘心,我又摸了摸那背后的底板。

“你在做啥子?”

我被吓得一哆嗦,回头一看,谢启明正站在楼梯上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你真的是非洲爸爸搭扑爬,黑老子一跳。”我瞪了他一眼,招手示意他安静点过来。

谢启明懂我的意思,说道:“哲哥在上面睡着了,我下来喊你吃西瓜。你在这杂物房里干什么?”

我将他拉到身旁,把刚才找钥匙的事情同他讲了,又指了指眼前一无所获的柜子,有点失望。

“你怎么就确定一定有什么,万一只是个杂货间呢?”

“那为什么不准我进来。”

闻言,谢启明也语塞了,随即说道:“那应该是已经拿走了。赶紧出去吧,这屋子里脏死了。”

就在我们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电话铃声。

在这狭窄的空间里显得尤其突出,我们的手机铃声彼此都熟悉,此时的声音绝对不是来自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个。

“我操,你听到没?”谢启明似乎吓得冷汗都出来了。我心里也毛骨悚然,下意识抓紧了他的手臂。

“好像是,是这里面发出来的。”我举起拐杖,指了指还开着的柜门。

“你疯了吧这里面明明…”是空的三个字还没说完,那铃声再次响起,我和谢启明顿时失声。

因为那柜门正大开着,而里面的确什么也没有。

“我鸭儿,老子可不信邪。”我壮着胆子走向那空柜子,想上前看个究竟。谢启明连忙拉住我:“你个瘸子让开些,不然跑都跑不掉。我来。”

我心说够义气,老实退到旁边。

谢启明吞了口唾沫,试探性地摸了摸那柜子的背板,铃声再次响起,忽然,他转过头来,对我说:“这板子好像是空的。”

“什么?”一听这话我又来劲了,一时间顾不上害怕,连忙上前查看。

谢启明用手指敲了敲,果不其然,这板子发出的声响脆生生的,后面肯定是空的。我打开手电,照了照板子的四个角,都没有钉螺丝。

“让开。”我说道,举起拐杖,用力捅向左下方的一个角。

木板一瞬间就翻开,直直向前倒下。

里面一个四方形的小空间,摆放着一部蓝色的老式座机电话。因为灰尘堆积,呈现出一种褪色的蓝,电话线联通着后面水泥墙体的一个小洞,不知道通往哪里。

没了木板的遮掩,铃声更加清晰。

“…接啊。”谢启明推了推我的胳膊肘。

“你他妈怎么不接?”

“你家的电话。”谢启明道。

我顿时有点无语。看了看那电话柄,心一横,伸手接通了。

“…喂?”我的声音几乎是颤抖着发出问句,谢启明连忙凑过来。

电话那头响起一阵电流声,经过短暂地沉默后,那人试探性地问道:“阿生?”

一瞬间,我的瞳孔放大,记忆中尘封了多年的声音在此刻再次响起,我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仿佛冲向头顶,甚至有点呼吸困难。

“哥,哥?!是我,是我!!你在哪,为什么这么多年……”

“阿生。”电话那头的声音打断了我的一连串问句,“来秘密基地。”

说完,便挂断了,只留下一串忙音。我整个大脑飞速转动,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座机。我甚至觉得这通电话只是我在缺氧的地下室里产生的幻觉。

“谁?你哥哥?他,他不是很早就失踪了吗?”谢启明也觉得不可思议。

“操…操…见鬼了,这。”我吓得有些结巴,和谢启明面面相觑,回想着刚才的一切。

确实是我哥哥许怀民的声音。可自从我八岁他和父亲失踪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一丝音讯。这突如其来的电话,我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或者说,我父亲和哥哥都还活着,但碍于什么原因不敢回来。

我和谢启明离开杂物间,锁好门,将钥匙收在自己身上。拨通了我妈的电话,和往常一样,那边依然是麻将声,我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了:“妈,我进那个小房间了。”

闻言,似乎是母亲走到了机麻房外面:“老娘就晓得你不得听话。”

“里面…有个电话。我,我接了。”我说道。

电话里的母亲沉默了,谢启明以为这次又要挨揍,连忙让我挂电话。

“你老汉打的?”母亲忽然问道。

“是我哥哥。”我说道,“妈,你到底瞒了我什么,他们俩当年为什么失踪?你们又为什么突然离婚?”

母亲没回答我的任何问题,反问道:“他说什么?”

我一时有点懵,回道:“他,他让我去…”

“别去。”母亲打断了我。然后不给我任何说话的机会就挂断了电话。任我再怎么打也打不通了。

“梅孃孃心真大哈。”谢启明拍了拍我的肩膀,问道:“你哥哥说的那个什么,秘密基地?什么玩意儿?”

“以前小时候在西安老家那边,我们经常玩的一个地洞。”我答道。

“行吧,我回去准备一下。你买票。”谢启明走向门口。

“什么?”

“去找他们啊。”

我一听,顿时充满干劲,对啊,我妈不肯告诉我,我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望着谢启明离去的背影,我心中其实是感激的。从小到大,除了母亲,陪伴我时间最多的人就是这个发小了,因此我格外信任他。

从小到大我从没自己出过远门,不由得对这次旅途充满期待。给老家的二叔打了电话后,我开始在网上订票。

我父家祖上本是做文物鉴赏的,有一派分出去当道士了,还有一部分去当了中医。我父亲好像是个做文物修复的,母亲当年去背景收字画,俩人一来二去就好上了。二婶有个弟弟名叫齐禄,是我记忆中为数不多和我玩的来的亲戚,年纪比我大个十来岁,按照辈分我得叫他一声二舅。这人为什么令我记忆深刻呢,因为小时候整个宅子里,数他挨打挨得最多。

那时候我们家还没分开,一大家子人住在一个院子里,二舅那时候上高中,婶婶比他大五六岁,二十二岁那年嫁给我二叔。爷爷奶奶一共生了四个孩子,我大叔,我二叔,我爹排行老三,还有一个小姑姑。

回忆着童年的往事,我靠在房间里的吊椅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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