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主管

只见叶萋萋打开门,又和我昨天熄灯前看到的装扮一模一样,梳着两条麻花辫,穿戴整齐,完全没有昨晚查寝那样的恐怖面庞。

“老许?你们起来啦。”叶萋萋笑着朝我们打招呼,谢启明闻言把我放下来,依然搂住我的腋下,生怕这叶萋萋又突然发癫,好扛着我跑。

“你们兄弟俩关系还真好,要不要一起去吃早餐?”叶萋萋笑着说。

我一听正要开口回绝,颜汜突然答道:“好。”

闻言,我和谢启明疑惑地看向他,我心道这孙子又想干嘛,这时候吃什么早餐。

颜汜主动和叶萋萋搭话,我们没办法,只得跟着他们一起走出去。我心说这女人还真是眼神不好,现下在这开着灯的地方还是把谢启明认成许怀民,而且看她说话那样,似乎是把颜汜又当成了个女的。

“你皮肤好好哇怎么保养的?”叶萋萋盯着颜汜说道。

“…天生的。”

“快教教姐姐有什么秘诀?”

我和谢启明跟在后面面面相觑,这女的就算眼神不好,难道耳朵也不好吗?虽然颜汜声线不是什么男低音,但是和女人还是有区别的啊。

“呃,多洗脸?”颜汜似乎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渐渐地有许多员工走出房间,他们有说有笑,看起来和普通人无异,这里好像真的只是一个平常的工厂宿舍楼,他们都穿着统一的制服,仿佛只是寻常的打工人。

刚刚被抖得有点反胃,我掏出背包里的水壶,打开瓶盖灌着水。湿润的液体流过喉咙,我好歹是没吐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呀?”叶萋萋又问道。

“许汜。”颜汜回道。

叶萋萋突然捂住嘴笑:“跟男朋友姓呀?”

我被他这话问得一噎,一下子被水呛到鼻腔,止不住地咳嗽起来,谢启明见状连忙接过我的水壶,拍着我的后背。

“对。”颜汜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看着他一脸镇定的样子,心说脸皮真厚,叶萋萋回头看了一眼我,又呵呵地笑了。出了宿舍楼后,外面仍是一条极长极宽的走廊,这建筑似乎是深埋在地下,墙壁是用特质的铁皮还有石砖制成,有的地方已经有了些裂缝和锈迹。

叶萋萋带着我们走到一个餐车旁,后面连接着厨房,旁边有一个小门供员工进出,我走进一看,菜单都是一些再寻常不过的早餐,供货的厨师看起来也非常正常,热情地招呼我们选择。

叶萋萋说一个工作牌只能点一份早餐,但是她是宿管,所以可以帮我和颜汜多点两份。

于是,我们三个拿着热气腾腾的食物,不知道该吃还是不吃。叶萋萋帮我们点完餐后,颜汜告知她我们是新入职的员工,不知道要去哪里领工作证。

“啊?老许就是技术部的主管呀?你们找他开两个不就行了?”叶萋萋歪着头有些疑惑地指了指谢启明。

谢启明一看她指着自己,只好装模作样地咳嗽一声:“对,对,我这不忘了吗。”

“那我去工位上啦。”叶萋萋朝我们拜了拜手,走向那个印着“技术部”字样的工厂车间。

我们随即也跟上,身旁还有不少人也一起走了进来。

“许主管,我们现在去哪里?”颜汜回头问道。

谢启明皱着眉看着他,脸上写满了“我知道个球”。不知为什么,我现在感觉格外地饿,看着手中的豆浆油条,我直咽口水。

“别吃。”颜汜一把抢过我手里的东西,“吃了这里的东西就回不去了。”

“…可是我好饿。”我说道,突然想起自己包里还有吃的,我又掏出来一点面包给他们分了。

我们三个一边吃着,一边在厂房里晃荡,这里是一个组装车间,一共有几十条流水线,在大门的对面有一个单独的小房间,那里看起来就是主管的办公室。

“等等,万一这里的那个许怀民也在怎么办?”我按住正要往前走的谢启明。

“我们俩去。”颜汜说着,一边将我的手拉下来,又朝谢启明道:“你先看看他们的工作具体是干嘛。”

“…好吧,你俩小心点。”谢启明说完,转身走向流水线上。我和颜汜对视一眼,走向那个小房间。

整个车间大约有一个操场那么大,我们贴着一边的墙壁绕行过去,发现除了我们来时的连接宿舍楼的门外,还有另外一个大门,这里的铁门紧闭着,上面挂了一把巨大的锁,看起来常年不曾打开。

“应该是通往其他的车间。”颜汜朝我说道。他仍旧牵着我的手,我有点别扭地问道:“干嘛一直拉着我?我有棍子,不会摔倒。”

他忽然勾起嘴角笑了:“你不是我男朋友吗?”

“妈的…你笑那么恶心。别开这种玩笑了。”我将手抽回来,撑着登山棍往前走去。

“谁昨天说要强吻我来着?”

“…闭嘴。”

我实在是无法理解这人昨晚被吓成那样,今天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一想到等下就要见到那个“许怀民”,我就觉得心跳加快。自从我小时候和哥哥分开之后,我再也没有听到过他的任何消息,这么多年过去,我很想知道他究竟长什么样子。

尽管这个人并不是我哥哥,因为时间根本就对不上。

我们很快来到了那个小房间门口,门牌上的确写着“主管办公室”的字样,颜汜和我对视一眼,走上前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一个男声。

颜汜按下门把手,打开门,只见房间里一个男人坐在桌前,他带着老式黑框眼镜,手里拿着一支笔,正低着头似乎在处理一些文件。桌上一个铭牌清晰地写着许怀民三个字。

我心脏狂跳起来,颜汜侧过身,许怀民抬起头望向我。

“你是…阿生?”

和记忆中的声音如出一辙,他看起来三十多岁,长相和我有几分相似,但是我却觉得他十分陌生。

一时间我不知该如何作答,愣在原地望着他。眼前的许怀民忽然站起来,神情激动地朝我走来:“你终于来了!我原本以为你接不到那通电话的!”

许怀民一边说着,一边张开双臂想要拥抱我,颜汜一个步子跨到我面前,隔住了我们二人。

“呃…这,这位姑娘是?”许怀民有些尴尬地推了推眼镜,收起双臂。

这下我就觉得更诡异了,叶萋萋一个人眼神不好还勉强可以解释,怎么这个许怀民也将他认成女人了?

“他是我男朋…”眼看颜汜又要胡说八道,我连忙一巴掌捂住他的嘴,笑着对许怀民说道:“他是我一个伙计。”

我们在他办公室里的沙发坐下,许怀民给我俩倒了两杯水,我想起颜汜给我说的那句“吃了这里的东西就回不去了”,愣是一口也不敢喝,拿在手里盘算着要是许怀民突然变异就用这个泼他。

“阿生,这么多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啦!”许怀民笑着说道,“其实叫你来这一趟,是希望你能…接替我的位置。”

我和颜汜一听这话,对视一眼,不明所以地看向许怀民。

“这么多年你不回家,就是在这里工作?”我并未回答他,反问道。

许怀民看了我一阵,眼中似乎流露出懊悔和愧疚的神色,他缓缓取下眼镜,用布擦了擦上面的灰尘。

接着,他告诉了我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们许家从很早之前就在进行一项工程,这个工程具体还不能和我透露,大概就是在保护某样东西。在建国之前,许氏分裂成了两派,一派在西南,一派去了东北,东北的一派认为我们的这个使命不过是以前地主家留下来的枷锁,不如早日放弃解脱。而西南的一派,也就是我们所在的这一支许家人,认为祖宗留下来的东西还是要守护,所以就建了这么一个工厂,负责保护和维护。

但是就在十年前的一天,发生了一场巨变。那个保护的东西突然莫名消失了,只留下一个空空的牌龛。他们工厂里的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走不出工厂了,唯一能与外界联系的,只有一台老式座机电话,他们仍旧记得自己的使命,和往常一样工作…

“那我…我们的父亲呢?”我问道。

“他和那个东西,一起失踪了。”许怀民说到这里,悲痛万分地握紧了拳头。

“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啊?值得我们家保护这么多年?”我问道。

许怀民沉默一阵,幽幽地吐出两个字:“太岁。”

听到这两个字,我浑身一震。依稀记得小时候在家里翻出来一本书,上面记载了各种药引,其中就有这个东西,似乎就是一种肉灵芝。根据李时珍《本草纲目》记载:“肉芝状如肉。附于大石,头尾具有,乃生物也。赤者如珊瑚,白者如脂肪,黑者如泽漆,青者如翠羽,黄者如紫金,皆光明洞彻如坚冰也”。并把它收入“菜”部“芝”类,可食用、入药。

“这么多年我一直留在这里,就是想着有我们许家人能回来,找到太岁并继续守护他。”许怀民说着说着,竟然揉了揉眼眶,看起来十分伤痛。

颜汜牵起我的手,用指尖在我掌心写了一个“否”字,意思是让我拒绝。

“哥…爸妈已经离婚了,妈妈很早就带着我离开了西安。”我一边说着一边观察他的神色,“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吗?”

许怀民闻言双手握拳抵在下巴前,睁着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死死地看着我,我硬着头皮和他对视着,握紧了颜汜的手,让他随时准备拔刀。

“我啊……出不去了。”许怀民垂下眼笑了笑,“…看来你是不愿意了?”

“我不愿意。”我斩钉截铁地说道。

许怀民突然咧开嘴笑了,就像昨晚查寝的叶萋萋一样,嘴角疯狂上扬几乎快要咧到耳根,全身的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伴随着诡异的蠕动,我一下子吓得呆在原地,颜汜反应极快地将旁边的花盆举起来向他砸去,将我一个横抱起来冲出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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