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局将要结束的时候已是深夜。
裴玄度数不清自己今天又被灌了多少杯，摇摇晃晃地去洗手间吐了一次后，他漱了口，整理了衣裳重新返回到包间去。
酒量不好的人现在都已经横七竖八地在包间座椅上躺着了，他们是被酒桌文化淘汰的竞争者。
尚且清醒的人算是胜出，他们能因为清醒到了现在，得到和今天的两位主角老总商讨合作的机会。裴玄度便是其中之一。
以前和杨露白喝酒都会醉得一塌糊涂的他现在都能把一桌子人喝趴下了，这件事好像没有什么可喜的地方，往深了想，倒是能觉出一点悲哀。
和那两位老总聊完，裴玄度出了餐厅，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车停在门口的停车位上。
——他还没有抽出空来给吴助理发消息，估计是吴助理怕他出来的时候醉得厉害，所以提前就过来等着了。
吴助理向来细心，会做出这样的事算不得奇怪，但可能是喝多了酒比较多愁善感的缘故，裴玄度在心里感叹了一下吴助理的好。
吴助理大名叫吴桥武，这名字叫出来实在太拗口了，所以从他跟着裴玄度工作开始，裴玄度就没叫过他大名。有时候是叫助理，有时候叫小吴，更多的时候是直接说事，压根不在前面加称呼。
和镜头前曾树过的阳光人设不同，裴玄度实际上是个心思比较深沉的人，在工作中就更是不苟言笑。大约是这些缘故，导致吴桥武一直挺害怕他，对他的“指示”从来说一不二，偶尔他心情好了，吴桥武才会像同龄人似的跟他玩笑几句。
总之，他们之间泾渭分明，是很有距离感的。
大多数时候裴玄度觉得这非常正常，但也会有些时候心生感慨，比如看到杨露白和陈茹、余松晚都有那么好的关系，他会发自内心地有点羡慕。比如感觉到吴桥武对自己不错的时候，他会想：或许能跟他做朋友？
正如吴桥武所说，这会儿天气比来时更冷了。
冷风吹透了裴玄度的风衣，让他感觉胃上被人凿了个洞，除了疼还是疼。
也是这疼痛让他没了站在风口上伤春悲秋的心情，他紧了紧衣裳，赶紧往车的方向走了。
停车位上有些拥挤，吴桥武被迫把车停了个刁钻的角度，裴玄度绕到前面发现副驾的门在这个位置根本打不开，就转而去开后座的门，直接坐了进去。
他没想到这车上还有别人，上车后手臂毫无防备地和里面的人撞到一起，他吓了一大跳，一句“卧槽”脱口而出。
“你怎么还开始说脏话了啊？”被他撞到的人是梁蕊，此时她正拧着眉毛看着他，“就算是喝了酒也不能随便说脏话，裴玄度，你可是个艺人哎。”
“......我这只不过是被吓到的正常反应。”裴玄度无奈地看着梁蕊，“我是个艺人，你就不是？大半夜不睡美容觉，有空跑到这吓我。”
“老板，现在走吗？”吴桥武从驾驶位上转过身来问裴玄度。
裴玄度本来想为了梁蕊出现在车上的事数落他两句，但想想也知道吴桥武应该是觉得梁蕊是他朋友，又是个女生，不好拒绝她的要求才载她来的。这么想着，他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回答说，“走吧，先送她回家。”
这车上一共就三个人，梁蕊当然知道裴玄度说的是她。
她不太乐意地捏住他的手臂，扭眼看他，“我来就是为了陪你一起去医院，足足等了你一个小时，你现在就把我送回家去，我不是白等了？”
“看来我没说错，你是真闲，居然能有时间等我一小时。”裴玄度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把手臂抽了出来。
“这是重点吗，你怎么那么不识好人心。”
“我要是真的需要去医院，我助理会陪我。再说我今天状态还可以，没必要去。”
梁蕊眨了眨眼，“真的？”
裴玄度“嗯”了一声，靠在椅背上开始闭目养神。
他听见梁蕊在旁边窸窸窣窣地翻找东西，没当回事，直到她一惊一乍地说，“这围巾很好看啊，送我吧！”
裴玄度立刻睁开了眼，把围巾从梁蕊手里夺了过来。
“我不是跟你说了找个好点的袋子装起来吗？”这次他没再忍住，语气不太好地质问了吴桥武一句。
吴桥武答话的态度听起来有点委屈，“我装了的啊。没找到袋子，我还是专程去买的。”
“我拿出来的，怎么啦。”梁蕊噘嘴，另一只手从旁边拿起了一个袋子，“不就是个破围巾，你至于么。”
裴玄度阴沉着脸把袋子拿了过来，把围巾叠好放了进去。赶在梁蕊再开口之前，他先问了个问题堵了她的嘴，“你今天在公司电梯里是什么情况，想到什么事至于呆那么长时间。”
本来只是想随便扯开话题而已，没想到梁蕊听了这话神情明显变得紧张。她沉默了好几秒，才支支吾吾地说，“哪有什么啊，就是走神了呗，就是......想着灰蝶的事，心里乱糟糟的。”
“就因为这个？”
“怎么，这难道还不算大事啊？”梁蕊抬高了嗓音，好像想让自己看起来理直气壮一些，“你别觉得我是配角就不在乎这剧，我还是挺上心的好吧。”
《灰蝶》拍摄期间，裴玄度和梁蕊因为戏份没什么交集很少能遇到。不过大家都知道梁蕊是他公司的人，和他聊天时经常会顺嘴夸梁蕊两句，说她敬业、演技也挺好。
现在梁蕊这么说，他倒是没什么能反驳的。
原本你来我往的两人都不再说话，车里安静了下来，裴玄度这才听见自己的手机在嗡嗡地震动。
他拿出手机来看，屏幕上显示着露白的名字。刚想接听，她拨来的电话就刚好到了时长，自动挂了。
想着梁蕊在旁边可能会忽然说话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裴玄度改成了发消息回复杨露白，问她出什么事了。
杨露白很快回复：没什么事呀，就是你消失了这么久，有点好奇你在干嘛。
她又一次问他在干嘛，这次，他显然不能再糊弄过去了，只好撒谎说：我公司临时有点事，过来了一趟，现在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